衍地下判断,我发现自己害怕与路人攀谈。
这次误解了大叔和大狗算一桩,在车站给游客指错了路算一桩,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我对外界的戒备心是如此的重,以至于遮蔽了我的怯懦,让我的偏见显得合理。可这种过分的谨慎慢慢让我不舒适,我并不想变成这样。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不应该这般武断。
赵春酽的电话打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喂,阿瑾,你下班了吗。”她声音有点干涩。
“我还没,正在采访最后一家商店,可能还得半个多小时下班。怎么啦。”
她的声音支支吾吾地,“阿瑾,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在找实习,云计算与架构虽然说起薪挺高的,但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所以除了架构工程师的岗位之外,我还投了一些视频制作剪辑的实习生岗。其中有一个是联合国的内容创作实习生,在上海。”
“天呐,让我猜猜,你过了!你要去联合国实习了!”一连串的赞叹直接从我嘴里蹦出来。
“是,我过了。”
“这,简直,太棒了!”春酽不是学媒体的,平时凭借着兴趣做视频剪辑,按她自己的话 ,完全是个门外汉。她之前原创的斯德哥尔摩日常系列的视频在各个媒体平台上都有不错的点赞量,粉丝数也在稳步增长。
“我们必须得庆祝一下。”我兴奋极了。“你等我回家路过亚洲超市买点酒和吃的。”
春酽沉默了一下,“那个,阿瑾,我俩对不起你。”
果然我的预感没错。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句道歉从何说起。
“这个实习岗是三月份入职,我和小张商量了一下,本来打算二月底回国。”
我怔住,接话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嘛!你回国去自己想去的部门岗位实习,小张也在上海,可以和男朋友团聚,这多好的事,等实习结束,我们总归是会再见的嘛。”
“你听我说,本来打算月底回的。机票都买好了。但是贺影买了今晚回国的机票,”
我的脑袋里兹啦一下。
“我一想,总之是要回去,就改签到今晚和她一起了。你给她说。”电话换到了贺影手上。
贺影的每个字我都听到了,但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说,“我状态有点不太好,想回家呆一阵,小瑾,对不起。我知道这个决定很仓促,留你一个人在这,但等我状态好起来,我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负荆请罪。”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不受控地号啕大哭起来。电话那头听见我哭了,也呜呜哭起来,就这么三个人隔着电话,没有对话。
对哭。
“你俩就把我留下来了。就不能买下周的票吗,明天的票不行吗。”
对面哭得也厉害,边抽噎边蹦词,“我也没办法,就,剩今天,有票了,呜哇。”
“你们俩怎么能同时一起拍拍屁股走人,那我怎么办哇。我要生你俩的气了。”眼泪有一股股串起来,我看着这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乌漆麻黑,斯德哥尔摩的冷一下钻到了我的骨头缝里。
“那你生气,那你生气之前要不要回来和我俩见一面。”
恼火,但没办法和她们两个泼皮计较,这不是青天白日里耍无赖。“那我现在就回来!等着我。”
我匆忙挂断电话,冲进商店里给维克多打了个招呼。高速路口,出租车怎么也打不到,手机Uber排队要等一个小时,看着店铺里还在和克里斯蒂谈笑的维克多,我叹气。
正准备进门拜托维克多送我回去的时候,一辆Brabus800黑金改装版的奔驰G63急刹在我眼前。谁都最好现在不要惹我。我瞪着眼睛看这车里的人究竟要干什么的时候,“韩姐,你怎么在这。”李晓祺的声音。
他从副驾驶座上探着头。主驾驶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银发小哥。哦,原来是他。
“我在这个商店调研。”
“还没下班呐?”
“下班了,在等车。”
“这会儿车不太好打吧,周五下班的点了。你不介意的话,我俩等会去的餐厅会经过学校,搭顺风车不?”
“谢谢啊,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事,我俩加完油看你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要不然干嘛过来问你呢,上车。”
“那太谢谢你们了。”
毫不夸张地说,车里一尘不染。“听晓祺说,你在菲利普莫瑞斯实习?”
“嗯嗯。”
“在哪个部门,是哪个产品线?”那个银发小哥声音很低,英音很重。
“我负责的是一个网站门户,各个产品线的东西都有接触。”
“这样啊,好巧啊,我也是做烟草生意的。主要是在美洲做口烟的出口。”
口烟是北欧特有的一种烟草制品,顾名思义,使用者需要将口烟放在嘴巴里。相较于香烟来说,口烟的成瘾性更高,危害也更大。主要原因是,香烟点燃后,在吸食的过程中,血液中尼古丁的含量会在短时间几分钟内达到一个高峰,随后迅速下降。
从整个吸烟的周期看,一根烟所提供的尼古丁的总量并不多。口烟放进嘴巴里后,血液中尼古丁含量会缓慢地升高,当到达一定阈值后,吸食口烟的人便会定时更换,以保持血液中的尼古丁含量稳定在阈值以上。
这种剂量成瘾,对身体,尤其是口腔的危害是极大的。
眼前开车的这个年轻人,与我们差不多年纪,可气度不凡,神态颇为老成。我意兴索然,无心多问,只想赶紧回家和春酽贺影见面。
从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