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只是怔了下,嗤笑了一声。
我一顿,索性放开了说,“交由谢义处理,其他大臣并无异议,况且无论是国防还是土地,我觉得哪个优先并无不妥。”我直视萧也,他也这般看着我,彼此对视之间,我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相似的怪异之色,还有不知何时开始渐渐产生的疏离感。
“...”
“臣近日,便会携军回京。”萧也垂眸,眼中不见悲喜,好似在告诉自己的亲人,他准备回家了一般,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家常事。
我压低了声音,“此事不急...这事你和老师定下的约定,朕先和老师商议后...”
萧也死死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低声,“没必要吧?”
我深呼了一口气,咬牙,“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萧也松开了抓住我手腕的手,我立马抽回,用衣袖遮住,回头正瞧见他默默将我面前的杯子取走,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我的面前。
我一把推开杯子,茶水溅了出来,在桌上的丝绸缎子上迅速化开,按压着怒气,“你在外驻守多年,南疆也算是你的半块封地,又何必回京搅这趟浑水,图什么?”
萧也起身擦拭了我前方的水渍,好似随意地说,“人尽皆知的事,你不知?”
我脱口而出,“你想造反?!”
萧也一怔,反而笑了出来,起身微微俯下身子,在我耳边小声道,“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狐疑地看着萧也,他在胡说什么,怕不是有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萧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入京时在书摊上看到的。”他从怀里抽出一个话本,扔到桌上,“我在南疆时也偶有书贩子出了些新鲜话本,但远没有皇城里的有意思。”
我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萧也这人平日里就不爱多说话,但他若是愿意开金口说这般多,定是有什么事或什么人惹恼他了。
“不入流的书,”我假装随意瞟了一眼书封,上面俨然写着“陛下请怜惜之冲冠一怒为红颜”,顿时忍不住摸了一把额间的汗珠,“你平日里看这个?”
萧也反倒是神色自然,“不挺有意思吗?陛下在京中不知?”
原来如此,是想来兴师问罪的,我摆摆手,“不过是无伤大雅的民间闲谈,朕并不在意这些,想来你也如此,不过是空穴来风的风流轶事,还能成真不成?”
“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
我愕然抬头,正好看到他竟然难得莞尔。
“就是过于艳俗,”萧也看似不经意翻了翻桌上的话本,拿起来翻了一页放在我怀里示意我看,“倒是风靡全京热榜的有个文风艳而不俗,叫什么杏...”
“杏宵生。”我脱口而出,却见萧也嘴角挑了起来,我惊得把话本一抖落,落在了地上。
糟了,说漏了。我之所以对这个话本写手会如此熟悉,主要是我这些年常年暗地里让宜兰给这个先生打赏的原因。这些年为了借力我和萧也的这点“故事”牵制朝堂那些个老狐狸,我明里暗里也是偷偷看了不少民间的话本,这个杏宵生是这些年写这类话本中,写的极好的,不少人为了看到第一手话本甚至不惜重金求取。
我会留意“他”,主要是杏宵生写的真的是太好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杏宵生是不是喻初,不然除了他之外,有谁会知道我爱慕过萧也的那些细节?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失忆了,忘记过萧也曾对我真的有过一段情?
“全京热榜...”我故意点了点他方才说过的话。
萧也整好以暇的看着我,眼底带着几分谐谑,“臣手上正好收藏了几本,可要给陛下...”
“不必。”
萧也神情愉悦地点头,我却有些不安,难道他知道了京里的话本是我推波助澜的?
“若我真把你掳了好不好?”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你说什么?”我惊得坐起身,作出戒备状,萧也却将头转过一边,看着窗外的落雪,没再看我,也没再说话。
我皱眉悄悄把话本拾了起来,有点忐忑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我,反而开口,“陛下如有兴趣...。”
我一把将话本摔在桌上,“不必。”什么啊,明明就用眼睛余光观察着我,却装作自己在看风景。
我有些气恼又有些紧张,不知他的话里哪句真哪句假,但此时也不好惹恼他,自打他弑父夺了兵权后,他的性情比之小时候越发古怪,只好转移话题,“你方才说,来送药?送什么药?”
他垂眸,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盒子,伸手塞在我手里,“每月一颗即可。”
把药给我后,他就离开了。
就像他说的,他只是来给我送药的。
阁里,我抓起桌上的话本,眉头紧锁。
老师曾说,他答应了萧也,五年到了,就会允许他携军回京。
五年之约已到,他是回来拿回他想要的吗?
我并不是不知道谢义的狼子野心,可如今老师不在,眼看着萧也也要回来了,若没有老师压制,谁能抵挡萧也如今的势头?虽是饮鸩止渴,可我总得找个能够让他们相互牵制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