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两步,便撞上一个梆硬宽厚的人墙,不得不睁开了眼。
她对上谢含翊冷淡中略带疑问的眼神,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尬笑。
可不能让谢含翊发现她是个幼稚的人。
她借口道:“眼睛进沙子了。”
谢含翊随意点头,灯盏下如汇星光的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眸光淡淡略过她,投向格外喧闹的一处。
江辞冰庆幸他并不追究这种小事,跟着他的视线向争吵的人群望去。
围观的人群挡住了其中的光景,只听得一个稍显稚嫩的又甜又脆的嗓音含着哭腔在喊。
“我不回去!”
“我不嫁,要嫁你让他们愿意的去嫁!”
“你们扪心自问,嫁给海神真的是去享福的吗?他们哪一个回来过?”
人群围着的中间,有一个姑娘在声嘶力竭的质问。
江辞冰与谢含翊听了这几句话,便都猜到和海神祭有关。
他们对视一眼。
江辞冰道:“谢师兄,我们去看看。”
说完,她便上前挤开人群,看到了中间的场景。
而她身后谢含翊很快跟了上来,由于谢含翊出众却冷清疏离气质,他们周围空出一小片来。
甚至有部分目光在隐晦打量他们,江辞冰略有不适,往后退一步,半边身子躲到谢含翊身后,探出头来吃瓜。
果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减少许多。
江辞冰以前并未觉得旁人看她有何不适,可是自从得知她与画像上的苏岚相似后,对于梨花镇人的目光,她都感到怪异别扭。
谢含翊就那么立在她前面,侧头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任由她去了。
而有了谢含翊挡着,江辞冰轻松不少,总算能专注于中间发生的事情。
美人模样标致,哭泣也如梨花带雨。
可是,看她的年纪,不过豆蔻年华。
梨花镇所谓的海神祭不只是烧烧香、供奉鲜果海货?而是迷信的活人祭?
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江辞冰摇头,需要活人祭司的神,要么是这群人一厢情愿,要么背后的“神”就是个邪祟。
江辞冰从谢含翊背后溜开,凑到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去,挑了个看起来就很爱唠嗑的婶子问道:“婶子,中间哭的那个小茹吗?”
婶子头都没转,应声道:“是她,哎,好好一闺女,你说怎么就选中了呢,小茹那丫头聪明又伶俐,之前还打算去仙山拜师呢。”
江辞冰道:“婶子,镇上这个海神祭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婶子听她这么问,施舍了个目光给她,神情仿佛吓了一跳,很快又变得波澜不惊,打量她的衣着,连带看了看谢含翊,对她道:“小姑娘,你是那群仙师里的人哦。”
“真有福气。”婶子感慨完,告诉她:“海神祭以前是没这些花样的,不过是小姑娘小伙子相亲的节日罢了。”
婶子手中的瓜子也不磕了,塞回兜里,叹了口气:“五年前开始变味了,说起来,也不知是谁提议的。”
原来,梨花镇在七年前发生了一场海难,当时有个神秘人出现,于险境之中挽救了梨花镇。
梨花镇的人素来信奉海神,以为海神被他们常年供奉所感动而现身救他们于危难。
然而,两年后,镇上开始流传海神要娶新娘的传言,许多见过海神力挽狂澜的英姿和他那俊美容貌的姑娘们争先恐后抢着献祭,都为成为“海神的新娘”而高兴。
之后的每一年,都有姑娘为了“第一美人”的名头和对海神的仰慕而自愿成为祭品。
江辞冰连忙问:“可是婶子,这位小茹姑娘一看就是不愿意呀。”
婶子睨了她一眼:“别打岔,马上就说到这了。”
江辞冰甜甜地冲婶子笑:“您请您请。”
婶子继续道:“虽然镇子里糊涂蛋不少,可也不是没有明眼人。”
每位“海神的新娘”消失后,第二天新娘的娘家人会在家中发现海神所赠的硕大明珠和圆润宝贵的珍珠。
而且接下来的一年里,海上行船捕鱼的新娘娘家人收获都意外地丰富。
镇子本身也风调雨顺,一切都很好,除了再未出现过的那些新娘。
可梨花镇本就靠山临海,不愁吃穿,若不是心有贪念,谁家舍得将好好的女儿推出去。
小茹的家里人显然是糊涂蛋那一挂的,为小茹的美貌喧声造势,如愿以偿地收到最多的梨花酿。
小茹本人却是心眼儿明亮,知道成为“海神的新娘”根本不是什么福气,而是她的葬送之日。
这不就出现了眼前一幕。
“多谢婶子告知。”
江辞冰从婶子口中得到消息,几乎可以肯定所谓的“海神”不是什么好人。
江辞冰望向拿着剪刀顶着自己脖子的小茹,扯了扯谢含翊的袖子,小声道:“谢师兄,能不能救走小茹?”
谢含翊收回目光,霜蓝的眸子凝视着她,反问:“为何管这闲事?”
江辞冰觉得他问得好生奇怪,便道:“仙门弟子,不该行侠仗义吗?我刚问过了,成为海神的祭品不是什么好事,小茹姑娘还有问道之心,更该救了。”
谢含翊极其不符合他小白花人设地勾起唇角轻笑一声,脸上冷淡的神情褪去,桃花眼含情凝望,顿时活色生香起来:“小师妹想救,那就救吧。”
话音落,谢含翊脚尖点地,飞身而出,一道灵气挥出,击落小茹姑娘的剪子,一把提起小茹的胳膊,旋身飞走了,动作流畅飘逸,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