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中佶蹙眉:“我作为朝鲜世子的一生早已结束,阳间的一切事务都不该干涉,这件事情已经和玉皇商议出结果,以后都不必再提了。”
他转身欲走,具恋突然拉住他。
“朴中佶。”她说,“你亲自去看一眼吧,看看你曾经的子民。”
“朴中佶没有子民。”他冷漠抽回衣袖,“作为阴间的差使,我有很多事情要忙。”
又一场争执不欢而散后,一连几天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接触,具恋再次来到烟馆,又是很多天后。
这里没有任何变化,流动的时间好像停滞在凝固的浓烟里,苟延残喘找不到出路。
活着的人在停滞的时间里死了。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身形清隽挺拔,在一群颓靡的人里尤其突出。
具恋还未上前询问,老板先注意到了他,殷勤上前:“客人,您需要上好的烟草吗?”
不料高大的男人不由分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所有鸦片交给我,连同已经售卖给客人的也全部收回来。”
“岂有此理,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朴中佶充耳不闻:“为了一己私利做这样的勾当,在人间享尽富贵吧,地狱无尽的酷刑等待着你,这里所有人要受的刑罚全加在你身上都不足以抵消你的罪孽。”
干瘦的老板在他不断收紧的五指下几近窒息,眼里精明的光一点点消失,最后拼命抬手让手下的人按男人的话照做。
鸦片收上来,装了满满一大缸。
朴中佶迈开长腿走过去,用差使的特殊能力将其摧毁。
火光冲起,他俊美冷漠的面容在火光里明灭。
差使的能力催金如土,遑论强大如朴中佶这样的人,可不想这东西竟如此负隅顽抗,许久才在朴中佶强大的力量下一点点被瓦解消散。
失去鸦片的人在屋里哀嚎,老板敢怒不敢言——比起他刚才的话,朴中佶的目光更令他战栗。
具恋看着这一切。
“你终究还是这样做了。”
具恋走到他身后。
他转过身来,火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他的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残忍。
“我并不能改变什么,”他说,“我能做的至此而已,人类最终需要靠自己摆脱这样的命运,否则他们永远站不起来,永远苟延残喘。”
“我明白了。”具恋为之前的争吵而道歉,“对不起。”
“小恋,”他看着烟馆狭窄房间的窗户前透出的一张张模糊面容,他们扒着窗户哀嚎,地狱爬出来怨气最深的厉鬼也不过如此。
他说:“这人间一定会有人睁开眼,将责任担起来,你相信吗?”
具恋的视野逐渐在浓烟里模糊,她轻轻点头。
公元1839年6月3日,中原清政府官员曾在广东虎门销毁鸦片两百多万斤,扼制鸦片在全国泛滥,此举举世皆惊,丹心载入青史,那个中国人的名字就是具恋这些天来翻遍史书找到的答案——
林则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