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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齿(五)(3 / 3)

反哺亚特兰蒂斯的每一个人,所以我选择你

于私,我选择你。

琴酒快找到她们的时候,反舌鸟把诸伏高明关在烂尾楼门外,把自己的枪放进诸伏景光手里——她曾经把枪藏在车站,如今再取出来,里面只剩下一枚子弹。

她对诸伏景光说:“这是我的伯/莱/塔,只剩下一颗子弹,留给你自己或是快要赶来的黑衣组织都随你。诸伏景光,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

“唯独这条命不可以给你。”

——因为我的心已经在你身上了。

最大的喜爱和最烈的恨交叠在一起,人就是这么个生物,需要时间来转圜变换的心情,在这个过程中情绪是交叠混乱而非融合。

就像咖啡加糖只会变得又甜又苦,回不到无味的白开水。

反舌鸟一边痛恨,一边恐惧,一边茫然地、下意识地爱他,她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全部事情,为此付出能付出的所有筹码,连这幅遍体鳞伤的身躯都押上赌桌。

可那颗心、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真的在他身上。这是她青涩坦诚爱意长出的唯一的花。

我从来自负自傲不肯自省,偏要鸡蛋碰石头,即使是天上的明月,也不敢辜负我。

如狂欣喜,可它还是个骨朵。

可我的花没开过。

你以后遇见三千个人,遇见三千万个人。

不会再有一个像我一样暴烈地爱你。

诸伏景光想要抓住那只苍白的手,可反舌鸟迅速抽身、全无留恋,把他从二楼推下去。

诸伏高明在下面接住他,他在剧痛间看见反舌鸟回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她那回头的一眼是在迟疑什么,然而面前只有一条向下的坠路,没有可是,不能回头。他没有在天台下坠,所以反舌鸟代替他答应死亡的邀约。

两个人都无路可走。

反舌鸟听见琴酒从另一侧楼梯追来,往下跑会暴露诸伏兄弟的位置,所以她脱掉外套扔在隐秘的角落里,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狂奔。

蓝牙耳机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忽然闪了一闪,耳机里传来嘈杂的电流音,反舌鸟一脚踩空,愣了一拍。

她被琴酒审讯,快要把血流干净时都不哭,却在这一瞬间忽然地、眼泪直挺挺地砸下来。

跑,反舌鸟,往上跑。

然后再一次,飞起来。

天台果然没有锁,反舌鸟摇摇欲坠地站在边缘,举枪向自己的太阳穴——她才不会选心脏,那样的死亡太痛苦也太漫长。

琴酒大踏步地向她走来,将伯/莱/塔上膛,反舌鸟要用自己的死亡威胁他又怎么样?琴酒愤怒地想,倒不如说她有本事就开枪。

诸伏景光在烂尾楼底挣脱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用枪托把锁砸开,向上狂奔;诸伏高明握了握拳,拦住大和敢助:“去调度,像他们两个一样送死是没用的,全冲上去只会让最后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下一秒,反舌鸟调转枪头向琴酒扣下扳机,琴酒肩膀中弹手中准星偏移,子弹打中反舌鸟左腿,反舌鸟受冲击力摇晃着后退,从天台边缘摔下去。

没关系,只是左腿,她现在要做的是将重心放在右腿,贴近墙壁用摩擦减慢下坠,然后尽快敲碎玻璃摔进楼内……

砰——

第二声枪响,子弹击碎反舌鸟右腿的骨头,鲜血喷出像不合时宜的玫瑰。

……怎么会。

诸伏景光从窗户中伸手试图抓住反舌鸟,而这栋楼太高,人类太轻盈太渺小,反舌鸟弓着身跌落,就像一只雀鸟跌入云中。

在这一刻烂尾楼忽然从四面八方燃起炽烈的火焰,阻挡每一个人的脚步,不停有倒塌声传来,可再大的声音也掩不过飞鸟坠地。

巨大的,“砰”的一声——

砰——

诸伏景光忽然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像有人抽了他一巴掌,在喊他醒来,什么醒来?他茫然地睁开眼睛。

单身公寓里没有开太亮的灯,一盏香薰蜡烛在空调风里摇摇欲坠,穿着白色毛衣的神野夏递给他一杯温水,声音有点哑,大概是刚被吵醒,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她成熟了一些的五官,黑色眼睛像墨玉一样温润,头发从肩膀上柔顺地披下来,遮挡住一部分光。

她不是十九岁的反舌鸟,她活到了二十三岁;她拥有了更好的朋友更好的人生;她还可以拥有鲜花、烟火、碳酸汽水和更多的爱;她不止会看到暴雪还能看到下一个春天的新芽,她……

神野夏低垂着眼睛,看着诸伏景光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然后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看着诸伏景光无声无息地,在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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