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举起手,气氛剑拔弩张,却传来一道少女的轻笑。
渚兰明抬眸瞥向幕篱少年,那声笑仿佛是错觉,又好像不是。
幕篱少年躺着往里侧身,幕篱随她而动,她的脸依旧被遮住,光滑饱满的后脑勺却朝众人暴露地明明白白。
这光头来的太突然,就连胆小瑟缩的中年男子都愣住了,忘记了刚才在干什么。
驭牛的车夫咳了几声,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到这个路上来了?!得快点换路,不然小命可就没了……”
车上几人却无心注意他的话,魔族女子使剑一抬中年男子的下巴,“给你一次机会,把东西还回去。”
男人眼睛咕噜噜一转,盯住她正气凛然的脸色片刻,嗖地转变态度,掩袖抹起眼泪:
“大人那,您可别污蔑小的,小的什么也没拿,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啊。你不信,我只能让你割破喉咙证明我的清白了!”
“你以为,我不敢?!”女子怒道,手中剑却未能前进分毫。
男人又把脖子往前送了送,女子立即撤回剑。
“大人,怎么了……”
女子忽然抓着他衣领原地跳起,渚兰明飞掠到车前带走车夫,周围一道黑雾骤然蹿来,车前的牛顿时化成了血水飞散一地。
半毁的车歪歪斜斜稳住,车上稻草下的幕篱少年,背后离飞溅来的血污仅有一指距离,整个人竟然完好无损。
薛婵珠整个人懒洋洋的不太想起床,幕篱遮住眼埋头接着假寐。
青年御剑悬在半空,看了眼她反光的后脑勺,便再也不理会。
渚兰明放下车夫,后者连连朝他道谢,“原来你竟是仙长!多谢仙长救我一命啊。”
渚兰明生硬问道:“你可有看到一枚青色的瓷器碎片?”
瓷器碎片只是便于常人理解,实则是碎魂的形状。
车夫摇头,“未曾见过。”
于是他瞬身到了一魔一人身前,重复问了一遍。
复活系统抱怨道:“你问得这么直白谁会理你,你得好好说像那样……”
渚兰明未理它,中年男子见他会御剑是修者,直接认怂:“仙长!仙长你看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等他亮出东西,正是他们要找的。
“仙长你看……你能不能看在我给你这东西的份上,护送我一程?还有这个女魔,您快杀掉她!”
渚兰明微蹙眉,“不必你说,我自会除魔。”
三人争执间,四周突然冒出数十把飞剑袭向众人,渚兰明手腕灵活一转,刺向车夫和中年男人鼻尖的剑眨眼被扫开十丈远。
他最后看向幕篱少年,八柄利剑刺向稻草里的人,后者打了个哈欠,在原地伸腰、蹬腿,仿佛对危险毫无察觉。
渚兰明瞬移的身影在离她五步远停下,利剑从他背后擦肩而过,稻草里的人以散漫奇异的睡姿恰好躲开了每一把剑的攻击。
甚至连她朴素到褪色的粗布衣服都丝毫无损。
飞剑唯独没有攻击魔族女子,渚兰明缓缓转身,手中的剑展露出它真正的雪色锋芒,魔族女子瞥见剑光,浑身战栗忍不住后退。
饮雪剑,实为饮血剑,每个魔都会在剑芒中窥见自己被饮雪剑砍断脖颈,血洒剑锋上的命运。
而这命运往往下一刻便会应验。
魔族女子捂住脖颈作势抵挡,眼前却飞来一道麦子的颜色。
幕篱少年满身沾着暖馨的稻草,手扶头顶幕篱倏然而至,脚步轻巧快活,似要飞起来。
而她背后,一道锋利冷寒地剑不可阻挡地劈下。
“小心!”
幕篱少年混乱地呢喃一声,饮雪剑落下,却只割开了她的幕篱,她人却已绕着魔族女子换了个方向面朝着她。
那一步她明明走得很慢,但在别人却感觉时间更慢。
幕篱撤去,露出的脸却清隽无比,一时间在场的人不约而同想到,比起男子,此人眉眼更像是个少女。
就是这顶光头十分扎眼,四下一比较,就连瘦男人营养不良的头发都茂密了许多,薛婵珠在一群头顶乌发的人里过于出众。
薛婵珠浑然不觉,一阵凉风吹落她头顶的稻草,她在众人的视线下忍不住挠了挠头。
少女“哇”了一声,捧住魔修女子的手情感真挚道:“谢谢你帮我找回了东西!我可穷了,少了这些这不行。”
魔族女子眼露惊诧,她方才虽然克制不住好打抱不平的心态教训了偷东西的瘦男人一顿,即使暴露了自己已经因煞气半入魔,也没想过要她感激。
毕竟魔就是这个世界最不可容忍的东西,她沾染煞气前也一直这么想的。
“……你快看看少没少东西。”魔族女子看着她软声道。
但这时候还有人会感谢她,未尝不是给她一股急切脱离煞气的动力。
“没少没少,本来就没多少东西。”薛婵珠狡黠一笑,将几枚色泽饱满的石头重新装回了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乾坤袋里,半点不把身后的剑修青年当回事。
魔族女子有心提醒她,怕自己连累到她,立刻退开两步,换上一副疏离的神情。
薛婵珠一头雾水,她开始掏起袖子。
当啷,一块铜牌从她袖里掉下来恰好砸中地上翘起来的石头尖儿,瘦男人惊了一下,随即大喊道:
“是卦山关佛门印!你是佛门的人!”
“那你该去除掉这个魔,和她这么客气是在做什么?你要投敌吗!”
“仙长都除了一圈魔了,你却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