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来。他迟早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府邸,可以做姐姐的靠山。
……
当夜,他留她一个人在新房坐了一夜。
她等他回来,他告诉她,她手里的那纸婚事原本是书给他心爱的女子,它并不属于她。这一切也本该不属于她。他们之间的一切只因一道旨意。
文书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从这里逃走,回到没有繁华却还能自由呼吸的北边。但是她不可以,她还有弟弟。
当南宫睿将合卺酒递给她,文书暖低着透含了办天没掉下来的泪倾然而下,她仰起头,打翻了他手里的酒杯,然后赤脚就跑了出去。
夏夜凉,她一个人躲了起来。越是狭小无人的空间,她就越心安。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心里和哥哥和母亲说着自己的委屈。
她只想缩在这个角落里。她害怕极了。她会不会和她母亲一样熬过半生,然后死得不明不白。
阿祎还没长大呢。
母亲将他们托给了兄长,而兄长为兄又为父,兄长死了,兄长又将嘱托她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子时过,南宫睿才差人寻她。
府里的人找遍了都没找到人,安顺和安和来报后,南宫睿才出了婚房和大家一块儿寻。寅时三刻,他在废弃的梧桐苑里的屋子里找到了她。
不慎弄翻了廊上那盆碗莲,湿了半身。此刻她浑身冻得发抖,窝在原来养狐狸的竹笼边低低哭泣。自从兄长去世后,她就已经学会了如何不掉眼泪。
“回去。”他蹲下来。
“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她带着哭腔道,“我想娘亲了。”
南宫睿一把扛起,她不哭不闹,任由他把自己扔进婚房床内,慌乱地拿被子将冷得打颤的她裹起。“以后你好好做你的睿王妃。她死了,我忘不掉。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位子。”
“睿哥哥你从前不是这样。”
她第一次那么害怕。他似乎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从前是哪样?要不是你,她会气急病重?你无意害死的人就不认了?文书暖你和逼死她的那些人都一样,自以为是地善良高尚,害起人来却又装无辜。你只要哭一哭,他郦北辰就会无比心疼。我不是他,你这招对我没用!”
一字一句他早就将她定了罪。在他心里,她是一个罪人,一个害他与心爱的女子阴阳相隔的恶人。面对他的厉声急色,她沉默了半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良久,她才定了神开口说话。
“我从来都不知道赫连姑娘的存在。我知道娘娘和娘亲只是在我们年幼时随意起的想法,你我并无定婚事,行六礼。我要是知道您心中早有所属,我就算求姑祖母将我随意指了人家也不会让你为难。我的婚事,我本就不期待。我没有母亲,又带着幼弟,有人肯娶我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敢对睿王殿下有奢求。”
“若有早知,何必今日。”他转身,“回门事宜交给安顺。以后安和跟着你,府中大小事宜他会教你如何处理。”
比起伤心,她更多的是懵然不觉的恍惚。她做错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世界就这样变了天,曾经比亲兄妹还要熟悉的两个人竟然一日成仇。
自那日开始,或者更早,司命君的笔灵洋洋洒洒写了的那些画本子已经有了生命。以人间为舞台,一场场戏开始上演。
他们慢慢走入了纸上描绘的故事。入了局,应了劫,解了缘。梦里的那座山,那座殿,那只红狐狸,依旧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那个梦在无数个夜里徘徊,它似乎想要告诉她什么,然而每一个梦是完整。
人间作戏台,鬼神来唱戏。
天狼现,杀戮起,天下乱。
遇涂山狐,乃成王之兆。
也许在很多很多年前,一切都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
她,不甘心。
不甘心背负他人求而不得的埋怨。
这夜,梦里女孩望着满天星辰,笑问一个模糊到看不清身量看不清脸的少年,“那颗星星看起来最笨!你知道它叫什么?”
“玉衡星。”
“对哦。所以它最笨啊。和你一样笨。哈哈哈哈......”
从文家回门回来,他就让人把梧桐苑打扫干净,把她的东西都搬去了梧桐苑。安和也一并给了她,协助她料理王府的事务。
不久,成婚当日两人不和,洞房花烛夜就分房而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次日,馨荣公主就闯入府,质问他四哥为何欺侮妻子。
第二年,漠南王世子带赫连淇来大晋,将她献给大晋。
南宫睿娶她做了侧妃。把许给了曾经许给赫连漪的承诺一一兑现了。
文书暖因染了风寒,病得起不了身,无法前去。她哪里能想到自己病了一场,府里又多了一个姐妹。
那夜,南宫睿陪漠南王世子上若华楼看长安夜景。南宫睿低头就看见了文书暖,带着白芷和安和停在一旁的糖铺子外,等人叫木牌的号子买糖。
不知是谁家的孩童喊了声“暖姐姐”,漠南王世子闻声望去,仅仅一眼就不敢置信地呆了,半晌都没回过神。
漠南王世子突然转身往木楼梯冲去,径直下了楼,直冲隔壁糖铺子。
南宫睿赶紧追去。
“世子,您寻何人?”
“神女殿下,真是羲和殿下。本世子刚刚就看见了,与月神殿里供奉的画像一模一样,高贵,美丽,无人可及。”他喃喃自语起来。就算夏昌王的时代已经过去,公主殿下的神像依旧供在漠南的月神殿和北漠的日神殿里,受十二氏族百姓供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