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他交代吧。”
秀秀看着他决绝的样子,心想来硬的恐怕是不行了,她忽然换上一副笑脸:“别这样嘛刘师爷~蝼蚁尚且偷生,你怎么能轻言舍弃呢?你想想你的妻儿亲友,你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你忍心吗?再想想自己未竟的事业,往日雄心,一切将成泡影,你舍得吗?当然,我知道,你现在有一些小小的不顺心,”秀秀拇指食指捏出个“小小”的手势,高度连只蚂蚁都爬不过去,“可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转机。死当然容易啦,闭眼一跳就行了,可是万一中途后悔,再想爬上来就万万不可能了,所以刘师爷你呢,可千万别一时冲动,要考虑清楚,免得追悔莫及……”
刘非见她温言软语地笑着叫自己“刘师爷”,心神一阵恍惚,然后又暗骂自己:刘非,你完了,你明知此刻她全是虚情假意,可还忍不住被迷惑,真是无药可救!然而接下来秀秀气都没喘一口地讲了一大通,不管是为了什么吧,总之还是十分在乎他的性命,这感觉,刘非又觉得不错。
秀秀见刘非表情有所松动,笑着指指已开始往西转的太阳,“啊,刘师爷,你看现在已过晌午了,你不饿吗?不如咱们先回去,我给你做点好的,再从表哥屋里给你拿壶酒,你呢,酒足饭饱后再好好想想,反正我始终觉得,活着不能丧失希望,万事都好商量,呵呵,呵呵…… ”
刘非扬着的头微微点了一下,鼻子轻哼一声:“也不是不能回去,不过我有条件。”
“啊你讲你讲——哎你站进来些再讲好吗?我怕你不小心摔下去哦。”
刘非其实也怕,然而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看不出来,脚下也只是聊表诚意般地向里挪了挪。虽然只是动了一小步,却让两人都放松了不少。秀秀呵呵笑着搓搓手,心想一会儿趁刘非说话时再悄悄靠近些,倘若他漫天要价买卖谈崩就出其不意一把先把他拽过押下再说。只听刘非道:“有件事,我心中不服,你得给我个交代。”
“哦?你有何事不服?”
“文巡按的死。我遭人诬陷含冤莫白,当然不服。”
说起丈夫的死秀秀就怒气上涌,她忍了忍,还是没能维持住刚才脸上的笑,索性不装了,撂下脸来:“我相公的事,我就是苦主,你的意思是说我诬陷你!?”
刘非不置可否:“官府断案,也得讲求证据,也得容人犯申辩,可你不问一声,不查一事,就判定我有罪,你凭什么啊!”
秀秀冷笑一声:“刘非,你还敢抵赖?我相公被你陷害,我全程经历,来龙去脉我一清二楚,你要证据,我就是人证!就算上金殿理论,我也不怕!”
刘非眼睛眯起,侧头问她:“你亲身经历?”
“对!”
刘非向前逼近一步:“亲眼目睹?”
“没错!”秀秀毫不示弱地昂头迎上,与他怒目相对。
等闲人经不起秀秀的怒火烧灼,刘非与她近距离对视,脸却平静得如同带了张面具,“你既然这么肯定,敢不敢跟我对质?先说好了,回去咱们得以理服人,你要是被我驳得理屈词穷,可不许用拳头找面子。”
“哼,对质就对质!看我把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勾当抖落出来,让你哑口无言,认罪伏诛!”秀秀寸土必争地怼出一句,等着刘非下一轮的发招,刘非却收住口不说了,他表情没什么改变,深沉的眸子里却开始透出点狡黠的笑意。秀秀呆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刘非!你!”她用手指着他,一副明白上当后很想骂人的样子,却磨着牙不肯说出来。
刘非知道她反应过来了。他故意重提文必正的死,甚至都不尊称他一声“大人”而是直呼官职,都是为了刺激秀秀。只有在激愤之下,秀秀才有可能忘记哈哈儿的嘱咐违背他的安排,答应与他争个胜负辩个黑白。他只蒙过了她一小会儿,然而这一小会儿也就够了。
“大夫人虽是女儿身,行事却常有丈夫风度,向来是出言不悔,一诺千金,对不对?”刘非微微低头躬身,像是表达尊敬,又像是在掩饰已蔓延到脸上了的笑容。
不悔个屁!她现在可后悔死了!她真是鬼迷心窍了才对他动了怜悯之心,你看这人现在一脸得意,哪有一点想不开要轻生的意思?秀秀捏紧了拳,简直想一拳挥过去把刘非那讨厌的笑容打碎。不过她虽然懊恼中了圈套,心中却不服气:谁说她一定输的?就算不用武力,论口才她包秀秀也没怕过谁!只要她冷静下来,想好对敌之策……秀秀深吸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睁眼就看见那个惹恼她的罪魁眼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流连,笑得还很开心:“我发现你如今的忍耐功夫了得啊,生气时也能忍住不打人不骂人,还有这两天山上就咱们两个,你竟然忍了两天不说话。行啦,差不多得了,别再把自个儿憋坏了,走吧。”说着他用手里的扇子去勾秀秀的肩,想揽她一同回转。
这本是他做惯了的一个动作,往日他这样虚虚地一比划,秀秀就会默契地转身与他同步而行,可是今非昔比,往日的点点滴滴在秀秀心里已荡然无存,现在又生着气,这个动作在她看来就是登徒浪子举止轻浮有意调戏。刘非扇子伸过来,她半点没客气地抬臂一搪,正磕在刘非腕子上,气头上劲儿大了点,刘非扇子拿不住,嗖地一下脱手飞出。
哎我扇子!
这扇子是秀秀送他的,当时买了两把,一把棕竹扇骨,一把玉竹扇骨,都是上好的空白宣纸扇面,任由刘非挥墨。刘非在一只扇面上画了仙山飘渺,江海浩瀚,另一只画的则是山中近景草木,包括几株盛放的桃花,花树下还有一个背着酒葫芦的寻仙道人。他又填词一阙,拆成上下两段,分题于两幅画上,因此这两把扇子是既可单独成画,又可拼成一幅来看的一对。完成后刘非把棕竹的那把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