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后仰中,身形没稳住,很快又被这只手拽了回来,一支箭又擦着她后脑勺掠过。不知何时,箭的角度越发刁钻了。
“等等……”她头好晕。
她被按着弯下了腰,一支箭贴着擦过。
“你听……”
她被推着转了一圈,一支箭贴着擦过。
“我说……”
她被拎着走了两步,一支箭贴着擦过。
倒是让她把话说完!
一连串的天旋地转接踵而来。徐灵宾被一只手牵引着抬头,弯腰,转身,前移……她整个人就像一具不甚灵活的人偶,被最高明的人偶师架着完成了一场惊险滑稽的表演。
等到表演落幕,徐灵宾被带到甬道尽头的墓门前,她已经连北都找不到了。
“谢谢……”徐灵宾喘着粗气,朝面前的人道谢。
黑衣男子静静站着,身边依旧雾气环绕。
身后传来门开的声音,徐灵宾下意识回过头。她这才有机会看清,这道墓门被一些藤蔓挡住了,这种灰色藤蔓如帷幕一般,把门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看清门后的情形。
“我们……”她刚要招呼他一起进去,但回过头来,面前却只有空荡荡的甬道,刚刚还好好站着的黑衣男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回事?这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她满心疑问,刚要深究下去,但这个念头一起,就仿佛触碰到了某种禁忌,朝露一般转瞬即逝。
对了,不是该进去吗?她回过神来。
徐灵宾掀开藤蔓,一触之下发现上面布满了尖刺,原来这些都是荆棘。她大着胆子,拨开荆棘,穿枝而行……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内里十分空旷,没有一物,只有正中一棵参天巨树。它带着枯败萧瑟的气息,很像冬日光秃秃只剩枝条的柳树,只是抽条的每一根都是带刺的荆棘。荆棘是铁灰色,它们遮天蔽日,将墓顶和四面墙尽数遮住。
她来到巨树前。巨树的树干很粗,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从上面裂开的一道缝隙看进去,空心的树干里居然躺着人。这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他全身被荆棘缠绕包裹,像具蜷缩起来的铁灰色木乃伊。
墓室的主人安眠于此,整个巨树都是他的棺椁。棺椁中别无他物,只有墓主人的臂弯处,有什么红光在荆棘丛下闪动。
她眼底也染上了一抹奇异的红光。“肇心石……”
并不知晓含义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她着了魔一般,伸手探进缝隙中,几下扒拉开荆棘丛将它拿在手里。
她手中是红宝石一样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四周开始轰隆隆的震动。四壁的荆棘沿着墙壁缩回,如同千万只手同时从墙上收回,巨树的时间肉眼可见在飞速倒转,瞬息之间便从枝繁叶茂变成只剩一杆光秃秃的树干。
墓室的全貌这才显现出来——四面墙上皆是一扇扇圆形的拱门,黑洞洞的,密密麻麻,如同一只只黑漆漆的眼睛在注视,令人不寒而栗。
她却没有觉得古怪,直接走到拱门前。红宝石放进门上的凹槽,门打开,有荆棘从门后袭来,她指尖一痛,低头一看,红色的血珠从指尖冒出。
四面八方的门锁也同时应声而落,成百上千的荆棘怪物从门后被释放出来,如小蛇一般沿着墙壁游走,密密麻麻的,偌大的墓室转眼成了蛇窟。
她往巨树方向跑去。一切异象都是拿走这东西后发生的,必须马上把它放回去。
她在蛇群的追击中狂奔到巨树前,手忙脚乱地想把红宝石放回原位,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她拿的时候伸手可得,现在放的时候人却好像变远了,怎么也够不到。
“不要了,我不要了。”她往更里处不停探去。
蛇群在地上游走,如漩涡般搅动聚集,一条巨大的蟒蛇立时抬首起身、瞬间成形。巨蛇沿着树干缠绕,蛇身不断用力收紧。她被卡在树干和蟒蛇之间,眼看就要被碾碎。
为什么,为什么够不到。
她抬头,墓主人仍被荆棘包裹,静静蜷缩在树心里,只是不知何时,脸上的荆棘褪去一角,露出他的一只眼睛。她愣住,因为这只眼睛让她认出了面前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她可以认不出所有人,却绝不可能认不出他。
这墓主人,居然是她自己。
巨蛇瞬间铺天盖地。
*
她猛地醒来,窗外阳光正好,车里人声嘈杂。
“看,被吵醒了。”后面不知道谁在说话。
“好奇怪的梦……”徐灵宾喃喃道。
擅长解梦的人,不难从荆棘、门、钥匙三个元素读懂这个怪梦。
梦中的荆棘,是她潜意识觉得,人与人挨得太近便会互相伤害。所以她是那个荆棘缠绕的墓主人,门后涌出伤害她的也是荆棘。一扇扇门很明显象征别人的心门,打开心门却被伤害,表明她对与人深交所持的消极态度。至于肇心石为何成了打开心门的钥匙,大抵是肇有打开之意,故而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唯一不好解释的是那个黑衣男子……大概是梦中常有的保护型角色之类的?
可惜她一醒来,梦就忘得差不多了,只有种奇怪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
到底是什么梦呢?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才刚到此地,人还没下车,就做了这么一个梦,这真是……好兆头啊。她刚刚高考完,就联系好陕西的考古队,跑来参观学习,为的什么?为的不就是度过一个充实快乐的暑假,怪事当然越多越充实。
毕竟这可是暑假,还是刚高考完的暑假。这个意义重大的时间点,几乎所有高三学生反复盘算过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