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真有生意头脑啊。”徐灵宾干笑两声,随手指了一个护身符,“这个,开光一下。”
陈弃闻言,用手在她肩上推了一下。
徐灵宾被推得身形一晃,硬着头皮装作没懂他“这个冤大头你要当”的意思。陈弃又连着推了她几下,徐灵宾愣是不管,老僧入定般只盯着老爷子拨动佛珠开光,那叽里咕噜的声音很难不让人怀疑在乱念,衬得她越发冤大头了。
“你这个和嘴皮子都没关系了。”陈弃开口说。
“怎么没关系,”徐灵宾回道。“钱多招人喜欢啊,钱又是我的,嗯……还是有点关系的。”
“好嘞,”老爷子中气十足地打断他们的谈话,把开完光的护身符递给徐灵宾,“你这张啊是保平安的,收好啰,肯定保佑你顺顺当当的。只是有一样,这东西是有灵气的,一定要藏于净处,不要沾了污秽,更不能丢了、破了,不然你可是要遭报应的。”
徐灵宾这才看清护身符上写着平安两字。
“不对吧?”徐灵宾皱着眉,“怎么我听着,不请符啥事没有,请了反而惹事上身了?”
老爷子可不管这些,把手一摊就开始要钱。
钱递到了老爷子手里,徐灵宾这才开始进入正题,“老爷子,这里的乾陵怪圈,您知道吧。”
“知道嘞知道嘞。”老爷子笑眯眯地数钱。
“考古队是来过?”徐灵宾又问。
“是嘞是嘞。”老爷子还是笑眯眯的。
“那他们发现了什么?”徐灵宾急切追问。
“这……我就记不清嘞。”老爷子偏过头,装作整理“芭蕉扇”上的东西。
陈弃直接笑出了声。
徐灵宾瞪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又在“芭蕉扇”上开始挑选,“不然,再买一个?”
“考古队是吧,好像又有印象嘞。”老爷子忙不迭地应道。
徐灵宾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往架子上的护身符看去,只见黄纸上写的字各不相同,有平安、辟邪、学业、事业,居然还有送子?写平安的肯定不能拿了,就自己手上这个她都想塞回去。
徐灵宾选好一个护身符,取下后给陈弃看,“要不你来个。”
陈弃站在一边,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事情。
护身符在空中摇摆不定,上面朱砂写就的字都成了虚影,学业两个字在他眼中却如刀劈斧削一样清晰,一样避无可避。陈弃脑中一片空白,学业二字开始模糊,朱砂的字化作血迹向下蔓延,直到整个世界都是血红。
一只手重重地打在徐灵宾手上。
她一吃痛,手里的护身符斜斜地甩了出去,旁边的大鹅一拥而上争抢飞来的食物,黄纸瞬间被扯得稀烂。
徐灵宾低头揉了一下手背,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到陈弃跑掉的背影。
她刚要追上去。
“这个算你们买的嘞。”老爷子叫住了她,“还有……”
不是问考古队吗。
*
韩家堡村,在屋檐下吃饭的人都惊诧地扭头看这个跌跌撞撞的少年。
他们处在景区边上,有个把外人出现没什么可稀奇的。不过这个人走路实在太奇怪了,摇摇晃晃,跟喝醉了一样?和失了魂一样?有点说不上来。
陈弃浑浑噩噩地走着,徒劳地牵动着自己累赘的双腿。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模样。但他还是跑下去跑下去,似乎有什么恶鬼就在身后追着自己。
渐渐的,光怪陆离的景色,不知何时开始清晰起来。黄泥土路,破烂的房子,他竟然又回到了下沟村里。
他如梦初醒一般地往前奔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白色的衬衫,他也变成了十七岁的自己。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豆子大的雨劈头盖脸地打在他身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水坑里,快一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前面就是他家的小院,但他却停下了脚步。
院子上方拉满了挡雨用的塑料布,门口挤满了村里的人,他们谈话的声音也传来。
“山下摔下来……”
“喝那么多,还跑山上?”
“娃要高考了,求符去咯。”
“那算命说的……”
“造孽啊……”
他外公,跑到山上求符?他怎么了……
他急切地穿过一张张面目模糊的脸,院子正中担架上躺着的……
徐灵宾关切的脸出现在他跟前。
“老哥?”
徐灵宾和老爷子说完话就开始找陈弃,好在村子不大,人很快找到了。
她老远喊他,他也不应,追上来拦住他了人还不说话。徐灵宾又问了一句,“没事吧。”
谁知道他前一秒还在愣神,下一秒忽然惊恐地抬臂遮脸,身子也缩成一团,仿佛小孩子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那般无助。
徐灵宾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一开口给他找了个台阶,“中暑了?”
陈弃喘着粗气,眨了几下眼,才慢慢恢复正常。他把抬起的手放下,“没有。”
“真的?”
陈弃点点头。
“那……”徐灵宾看了看的面色,开口有些犹豫,“怪圈位置好像有个考古剖面,我们去看看……”
徐灵宾跨过田埂的时候,还对着中间的溪水照了照自己的脸。她耸了耸肩,自己的脸也没发生什么可怕的变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