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周也问。
“第二次见面,就是24岁的时候了。寒假前我去傅老师家里拜访,在楼下你撞了我,看也不看道完歉就跑了,完全不给我原谅你的机会。当时心想,真有礼貌。”
因为是深夜,侯明昊的声音放得很轻,落在耳边,像羽毛飘落,痒痒的。
周也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
“抱歉,那个时候,我不太善于打交道。”
“无须道歉,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总会认识的,不是吗?”
侯明昊停下脚步,注视着周也,眼神缱绻又虔诚。
周也本就跟着他的脚步并肩往前走,此时侯明昊一停,她也停下,微微抬头和他对视,虫鸣在耳边渐渐变得微弱,心跳声越来越明显。
周也先败下阵来,错开视线,低头看着路面:
“嗯...”
声音低不可闻。
“那时候我想,下次见面,一定得要联系方式。然而,当我再见你时...已经是傅老师的追悼会了,你瘦得很厉害。”
“我17岁时妈妈车祸去世,26岁时傅妈妈被害去世,因此差点抑郁,瘦得厉害,花了些时间才走出来。”
这是侯明昊没有经历过的痛苦,他无法开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徒劳无用。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的事,其实他打听过,后来她和李然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二五〇一』项目负责人傅羡滢猝然离世,他接下整个项目后,忙得抽不开身。
等回过神来,去问过周也的状态。
得知她已和青梅竹马在一起,便不再关注,专心投入研发当中。
只不过在偶尔得来的半日闲暇时,他会常常想起:
那个毛茸茸的小姑娘怎么样了?
身体养回来没有?
又常在午夜时,一枕黄粱,大梦一场。
“阿然和蓝笛轮番陪着我,和沉默的我说很多话,即便我不回答他们。”
“他们很好。”
这话他是出自真心,没有他们,恐怕便无今日的周也。
“所以我选择不和痛苦同行,奔向了他们。也是那个时候,我和阿然在一起,很奇怪,我们谁也没跟对方表露心迹,连相处模式都没变过,后来自然而然各退一步,才找回正确的关系。”
周也把目光从地面转移到侯明昊脸上,和他对视,她没有刻意隐瞒,也没有特别说明。
只是话题到了这里,她不想略过,他们已经错过了这些年,不能再剥夺他的知情权。
她笃定,侯明昊亦是如此。
“真遗憾我没有早点问你要联系方式。”
这话也是出自真心,如果当时...
侯明昊意识到问题,立刻停止幻想,他怎么也陷入一个“如果当时”的怪圈。
“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总会认识的,不是吗?”
周也狡黠地抓到侯明昊的矛盾点,笑着回答他。
侯明昊舒展眉头,一笑而过。
他回到一开始的话题:
“再后来,就是我们第一次合作项目了。当我看到项目报告书里你的名字时,我很激动。对我来说,终于可以站在你面前,向你伸出手正式介绍自己,而不是一次次,旁观你。”
这是周也知道的事了。
他们偶尔合作、不常见面。
“你掩饰的很好,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你的激动。”
“那个时候我认为你正在谈一场终会婚嫁的恋爱,不敢表露出一丝心迹,生怕打扰到你。”
周也正准备感动一番,又听见他说:
“况且你很迟钝,小陈他们察觉到过,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是不一样的侯明昊,他不再只是像神明一样于危难之中庇护她、指引她。
他从高岭走下来,走到她身边,不经意间对她展现出他的情绪。
亲昵的、私人的,周也很开心这样的变化。
她盈着笑意,抬手拍拍侯明昊的肩膀,对他说:
“这些年来,辛苦你啦!”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值得。”
侯明昊点点头回答她,继续问道:
“现在换我问你了。”
“什么?”周也心中疑惑。
侯明昊站在她面前,缓缓开口:
“小也,我在21岁那年,对你一见钟情。我这个人,没有不良嗜好,身体健康,人格健全,家庭氛围融洽。请问我现在可以正式追求你吗?”
周也一字一句听进心里,眼睛发涩。
她从小地荒势孤,可这世上依然有人,在很多年前就看到她、尊重她、珍视她,执着地穿越人海,只为向她奉上全部温柔爱意而来。
周也摇头:
“这样问不好。侯博,你要不要听听我的?”
笑容中透露着狡黠。
“洗耳恭听。”
侯明昊顺着她。
“我想起很多关于你的事,是你借给我拥抱,在星空下安慰分手的我,出现在医院里关心我,在敦煌壁画前劝解我,在银行扶起我、呵斥惹事的人,把我从无尽的自责里带出来,在那么早之前就把我放在心上。我想我的心,它比我更加真诚,恐怕它早已为你心动,告诉我:我爱你。”
侯明昊心头轻颤,把周也拥进怀中,手掌轻轻摩挲她的头发,情难自禁,好似要把人埋进骨血中融为一体。
他等这个人,这些回应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