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豪族高氏,却不知道他实际是个种瓜女的儿子。
可华阳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诧异,反而是无限的向往:“那你一定下海里游过吧?”
王珩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外祖怕危险,从来不叫我靠近海岸。不过,有一次我偷偷去踩水了,回来忘了浣足,很快脚上便结了一层盐霜。”
华阳稀奇道:“竟然会这样么!”
王珩点点头:“海水是咸的,自然与河水池水不同。”
华阳又问:“那琅琊会过中秋么?”
王珩说:“自然是会的。每年夏秋琅琊都会刮大风,下大雨,但往往中秋日就是晴的,好叫人看见那天上的一轮月。”
“海上明月共潮生……那该是多美的景色,王六郎,你来长安半年,可想家了?”
王珩抬头望向那轮徘徊于天际的明月,或许也正悠悠照在阿娘的妆台上。他说:“此情此景,如何能不思乡,只是来长安进学,是我自己的愿望。我既然已经来了,便不会后悔离家。”
华阳点点头,又有些酸涩地道:“不过你好歹也见识了海滩、瓜田甚至大风,我却只能听你们说这些。阿兄说他小的时候还去外祖家的庄子上玩过,那里种了一棵好大的桃树,夏天就会结又香又甜的桃子,可他后来封了太子,就再也去不成了。”
“他同我说,那桃子虽然香甜,可长得丑,掖庭令觉得这卖相是不能呈给东宫和立政殿的,所以每年外祖家的桃子都送不进宫来,我就一次都没吃到过。”
“掖庭令还说,宫规森严,我是嫡公主,身份贵重。平时倒是罢了,可节庆日长安城中鱼龙混杂,羽林卫要分神维护治安,街上实在是不安全。我金枝玉叶,是绝对绝对不能出来的。也就是今年,我借着去弘文馆的恩典,掖庭终于力所不能逮,才敢跟你在节日里出来。”
王珩瞧着她,想道,平时看她恣意妄为,胆大包天,圣人娘娘乃至东宫都惯着她,她想要星星就不给月亮,却原来她也有那么多不能为。
“我想,总要去做过了,才知道自己后悔不后悔,所以及笄前所有的节日,能出来玩的我都要玩一遍!”
又问王珩:“之后的节日,你会陪我的吧?”
王珩点了点头。
华阳勾起唇角,很是真诚地对王珩说:“谢谢你。”
二更的梆子遥遥响了起来,因楼前舞台上依旧沸反盈天,他们都没有注意,直到那大戏散场,王珩看了一眼天色,竟然接近三更了。
此时坊门早就关闭,他俩回不去了!
“或许找巡城虎贲说明,他们应当会让你进宫去的。”王珩说。
“不行!”华阳立刻反对,“宫门也已经下钥了,若此时犯夜去扣宫门,宫门监会立刻禀告掖庭的!”
“可总不能叫你夜宿平康……”王珩很是为难。
“若我现在回去,他们肯定是会查到是你带我出去的。我倒是还好,跟我阿娘撒娇撒痴或许能解决,可是你肯定会被他们重重责罚的!”华阳按住了他的手。
“是我不好,没注意更鼓,反而叫我俩关在这里。”她垂着头,咬住嘴唇。
外头门突然被扣响,是小厮的声音:“三更天了,客官要点些宵夜么?”
他俩在东宫夜宴上没吃多少东西,此刻腹中正好有些饥饿,王珩走到门边吩咐了两份果子。
华阳局促地坐在茶几前,面前摆着两个面具,有些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他倒是从未见过华阳这个样子。平时的她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何曾有过瞻前顾后的胆怯?
“公主不用担心,明日宵禁一解除,我们便回去。”他安慰道,把小厮送上来的果子递给她。
华阳啃了一口,还在担心:“明天我先偷偷溜回去,就说在上林苑待了一晚,你直接去弘文馆,谁来问,都别说我俩是在一块儿过夜的。范三郎也不行!”
王珩知道她在为他打算,若是叫旁人知道他陪着华阳公主过了一夜,那他大概就得去黄门监报到了。
他点点头。
他俩开的房间是个套间,与阳台相连的是外头的茶室,里头是卧房。
王珩看了一下里头的摆设,还算可以,他让华阳进去,自己守在外头。
茶座很硬,不过还算宽敞,他蜷缩着闭目养神,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间华阳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华阳的动静没听见,隔壁却弄出了大动静来。
先是女子难耐的娇呼,似乎是被人按住,假模假样地呼叫了两声,接着便是男子的淫词浪语,然后便是床帐嘎吱嘎吱的响声。
王珩听了个面红耳赤,正要起身,就听见里间的门刷拉一声打开,华阳裹着被子站在那里一脸菜色。
“你也听见了?”她脸皱成了一团。
那两人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格外嘹亮,王珩的脸立刻涨红起来:“嗯……”
华阳卷着被子缩到了茶座上,拿被子罩着脑袋:“看来今夜是没得睡了。”
王珩看她挂在眼下的两个黑圈,担忧道:“多少也休息一会儿。”
她摇摇头,隔壁的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不知是疼痛还是愉悦。华阳一个激灵,差点从被子里跳出来。
王珩发现她在颤抖。
是啊,这里是妓寮,隔壁战况又这样激烈,哪个良家女子都会害怕的。
他凑近了一点,小心翼翼道:“公主休息一会儿,我会在这儿守着的。”
华阳摇了摇头:“你就在这儿吧,我也在这儿。”她把脚又缩了缩,用棉布捂住耳朵。
茶座狭窄,王珩一个人睡都有些逼仄,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