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打算杀他,再推到魏忠贤头上?”
朱由检没说话。
不否认就是承认。
一串泪珠从云橙脸上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那天晚上,她还在跟他闹别扭,发脾气,浑然不知有天罗地网等着他,还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定了定神,又问:“……他功夫那么高,你的人怎能拿得住他?”
“我找人假扮你受伤,叫他看不清面目,他必然心神大乱,这时候拿他,万无一失。”
云橙的整个胸腔,被仇恨涨满。
手里的刀,一直在朱由检的胸前,此时真想一刀刺出去。
只须往前递出一寸,便可剜出他的心来,替莫清歌、江河、王四、赵五复仇。
可是这把刀如今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如果就这样递出去,反而正中了他的算计。
反而是成全了他。
朱由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灯笼温暖的黄光照着他,照出他鬓边的几缕白发,也照着他眼角的细纹。
云橙心中忍不住一阵酸痛,恍惚想起了在云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是个春日,是个鲜花灿烂的后花园,他一身白衣,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和阳光一般和煦,空气中充满着玫瑰和蜜糖的香气。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苍老憔悴的脸,自己也不知道,手里的刀究竟会不会刺出去。
屋内的空气仿佛也已凝滞。
也不知过了多久,刷的一声,云橙收起刀,转身离开。
朱由检并没有追出来。
云橙到了走廊,凌空一个飞身,奔那个入口。
她要出去,离开这里,去找莫清歌的坟墓和尸骨。
她摸索着开关,摸索片刻之后,大吃一惊。
这个地下室竟然跟紫金山那个一样,从里面是打不开的。
她转回身去,凌空一个飞身,回到了朱由检的房间。
他坐在了桌子边上,正在喝茶,见她回来,抬手示意让她坐下。
云橙怎肯坐下,硬起语气问:“周皇后田贵妃她们,几时会进来?”
朱由检答道:“她们不会进来了,她们会在外面殉国,临死之前,朕只想和你在一起。”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木头被点燃的焦糊味,云橙耳力灵敏,立刻听到地面上各处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她难以置信,瞠目望着崇祯。
他竟然把妻室女儿们骗了来,关在了乾清宫,要放火烧死她们。
他还把她骗进了这里,关了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想让她死,可是,他一直都不露声色。
云橙脸色变得雪白:“你为什么要这样狠毒?为什么连自己的妻子女儿都不放过?”
朱由检又自称为“朕”,情绪自是恢复了八成,沉声说道:“你不知道,亡国之君的妻室女眷,若是不死,落到敌人手里,遭遇只有比死更惨。”
云橙见他振振有辞,毫无愧疚之意,心中越发愤怒,又问:“你为何如此对我?从认识到现在,我拿你当亲哥哥一样待,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害死我的亲人,害我家破人亡,如今又要害死我,你究竟有没有一点人心?”
朱由检本来看上去十分冷静镇定,被云橙一问,情绪突然崩溃,泪水如涌泉一般流出:“我也不知我有没有人心,我只知道,我从见了你之后,我就变得不像是我自己了。”
云橙看着他泪流了满脸,也是大吃一惊。
他与她相守十七年,从没见他失态过一次,掉过一滴眼泪。
念起往日情分,实在不忍看他狼狈之状,云橙叹一口气,转身便离开了那个房间。
她要出去。她飞身来到入口处,想要挖洞,手本能地一摸腰囊里,摸了一个空。
那把精钢铲子不在了,所有盗行的工具都不在了。
她已经有十七年没有用到过了,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用到了,没想到,她永远都会犯同样的错误,永远会被最阴险的敌人关进地道里。
外头的哭喊声越发凄厉,木头燃烧的烟气已经灌进了地道,呛得云橙连连咳嗽。
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要这样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