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因年代久远而致有所残缺实是令人惋惜。这些年数次北上南下,越发觉得书中所记详实可靠,乐史不负‘笃学博闻’之名。你即肯研读此书,想来对地理广志是极有兴趣。”
现下跟她这样放松自在地交谈,朱宸濠很是喜欢。有相识多年又重逢的感觉,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其实不止跟她就见过这几次。
陈玉浅浅一笑,弯弯的睫毛俏皮地忽闪两下道:“王爷怎的就确定陈玉是喜欢,而不是因为没有其他书册可读?”
朱宸濠失笑:“此书又非广发刊印之册,得有此书之人藏书也必丰足。你又怎会无书可读。”他本也是据实所述。那年,就是在去她父亲藏书楼的复道回廊上看见的她。当时的情形他一直记在心里,恍如昨日。
陈玉听他的话语,似是意有所指。烛火摇曳之下,飘忽不定的光影或明或暗地闪在他俊美的面庞之上。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想多了。
梅香进来为他们换上新泡的茶水。撤下凉茶后,她犹豫着没有马上离开。看王爷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要不要去寝间准备一下。可王爷到底没有明示,她为难要怎么开口。
陈玉看出她的意思,心下不安。本来虚扶着炕几边沿的手,指节用上了力气。
两人的举动落在眼里,朱宸濠心下暗笑。他端起热茶品了一口,不动声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戌时三刻了。”梅香答道。
朱宸濠放下茶碗,对陈玉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先回去。你也早些休息。”
陈玉闻言心下一松,遂起身相送。行至廊下,她恭恭敬敬地屈身行礼:“王爷慢走!”
朱宸濠已是迈下一阶,闻言又回头对她道:“明日再来看你。”暗光中,他的眸子显得尤为闪亮,直照进人的心底。
夜色已深,朱宸濠犹在院中独坐品茗。一阵疾风过,一黑衣人越墙而至院中。黑衣人飞身至朱宸濠面前跪下道:“拜见主子。”
“查清楚了吗?”朱宸濠沉声道。
黑衣人抱拳道:“属下已查明,这次他去的是福建。现已自漳州返程,将过建宁。看情形,他会绕路自徽州返回梅陇镇。”他追问道:“主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朱宸濠语气坚定:“去梅陇镇!”
“那陈姑娘那边该如何安置?要属下派人先护送她回南昌吗?”
“不必!她随我一道走。”朱宸濠摆手道。
黑衣人虽是不解,但他深知王爷脾性,且王爷向来行事有度,当下便不再多问。只是迟疑道:“这样凑巧前去,属下觉得怕是会惹应墨林生疑。”
朱宸濠起身缓缓移步前行,越过黑衣人后负手站定。黑衣人维持跪姿随之转身。
“此行确是会让他疑心本王在留意他的行踪。不过即大费周章奔波一趟,总得见到真人才行。若像郑、辽二人那样次次扑空,本王又何必走这一遭。”
“只怕他不会轻易松口。不然,此前郑王辽王上门,他也不会躲着不见。”黑衣人略显担忧道。
“自来求贤不易,本王明白其中艰难。不过,事在人为!应墨林此人虽老谋深算,却最重感情。当年为着情义二字,不顾一己之身直言犯上。惹怒皇帝惨遭贬斥,这才心灰意冷远离朝堂。自来有能者多,可堪托付者却少,这正是应墨林难能可贵之处。若非如此,那两个家伙也不会都找上门去。”
朱宸濠旋即翩然回身:“连山听令,你带其他密探先去梅陇镇。切莫露出行踪,惹人怀疑。”
连山抱拳道:“属下领命!”遂起身越墙飞出。
待连山离去后,朱宸濠转身向后院看去,原本冷峻的面孔舒缓下来。这次得以寻回陈玉,于他而言是最大之喜,实属意外之幸。寥寥数次相处,他还没能令她跟自己熟悉,他不愿这样就跟她分开。
这日晚间陈玉睡的很不安稳,躺下之后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白天的事情,很长时间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又回到鹿苑。正要欣喜奔向鹿群,忽听周围呼喝声锣鼓声喧天,接着四周飞出箭簇,鹿纷纷中箭倒地。
倒地之后却变出一张张人脸,她在里面看到父亲和兄长,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突然间,她觉出后背发凉。一回头,看到朱宸濠在马背上手持弓箭正对准自己。他森然冷笑,眸子里射出的寒气让陈玉胆颤。只见他轻轻一抬手指,利箭伴着弓弦的破空之声呼啸着冲她面门而来……
陈玉猛然惊醒,沁出一身冷汗。手抚胸口喘气平复后,她掀开床帐坐起。天色未亮,窗纸上透出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她没有惊动其他人,起身穿衣整理一番走出凤吟馆。
东方欲晓,灰蓝的天空上还有几颗星子在倔强地闪着微光。她信步沿竹林外圈走,待行至西南角位置听到前面演武场有动静,她出月洞门穿夹道过去。演武场门口侍立的护卫见她前来,闪身让路并未阻拦。
朱宸濠正从台基上翻身跃下,自矢箙内抽箭速度迅不及目,瞬时已连射三发,矢矢中的。
陈玉一时看住,只觉他动作飘逸流畅,而且……如此眼熟。
衣襟翩然,朱宸濠一个回身站定。他远远看到陈玉,将弓递给跟在身后的卢平,迎上她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也不多睡一会儿。”见她只身一人又道:“你怎么也不叫人跟着,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
卢平在后面听到自家王爷突然婆婆妈妈起来,心道:明明自己才是起的最早的,自己也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他咧咧嘴后退几步让开。
陈玉上前行礼:“这两日孙妈妈她们忙着整理行囊也是劳累。本是随便走走,不成想王爷在此练箭,是不是打扰王爷了?”
“并未打扰,本王晨起无事,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