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给他干活儿?” “……他那时已经修炼了浊气,倘若我对他全心全意信任,我就可以献祭我的眼睛,为了他换取修为,但这必须是我自愿的。” “不能用法术控制你?” “不能。那就不是自愿。” 所以鹭山府掌教要杀尽她的亲族。 萧天炀闭了闭眼。 他如今也一百余岁了,在萧家待的日子还不满十年,只是岁数的零头。 然而许多事却是记忆犹新,如在昨日。 譬如说大舅走镖时险些被妖兽杀了,是一个鹭山府修士将他救了,他回家后要举办宴会答谢那修士,彼时大人们在前院宴客,那些不满十五岁的小辈们在后院玩闹,其中恰巧就有与萧三少爷订了娃娃亲的乔家小姐。 因为乔家人早年救助过萧家老太太,萧家给乔家一笔丰厚的报酬后,两家偶尔有些来往,其中有两对夫妻互相交好,便早早定了婚约。 他们定下婚约时,并没有指明谁和谁,只是想两家结个姻亲。 那娃娃亲并非是一定要履行的,若是将来孩子之间看不对眼,大人们自然也会作罢,只当玩笑。 若是互相看上了,那就是好事一桩。 后来乔家人遭逢意外,只剩下两个老仆与尚在牙牙学语才没能出门的二小姐。 萧家经常照拂她们,乔二小姐岁数稍长,就常被萧家的姨母们带来做客,她与萧三少爷岁数相近,自小相识,也玩到了一处。 那场宴会举行时,两人就在后院的屋檐下看荷花,谁知水上的一座四角亭塌了,险些将萧七小姐砸死在里面。 ——如果不是乔二小姐早早冲过去将人拉出来。 她当然可以选择不救人。 虽然若是那样,年仅五岁的萧焘,多半就会埋骨于那座凉亭中。 可是,乔小姐能救下萧焘,就是因为她“看”到凉亭塌了,才提前跑过去将人拉出来。 若是她全程袖手旁观,别人根本也不会知道她是有能力救人的。 毕竟,她自己也只十岁,人还在屋里,离得颇远,那亭子塌得又很快,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怪她。 萧家虽然颇为富庶,但也只是一群镖师,并非什么大贵之族,纵然有丫鬟小厮却也不多,家里的少爷小姐,除了那一两岁走不稳路的,但凡稍大点的孩子,身边都不会时时刻刻跟着下人。 萧天炀轻叹一声,“那亭子是鹭山府的人弄塌的吗?大舅被他们救了,是否也是阴谋的一环?他们早就怀疑你?还是说前面的一切都是巧合?” “当年去萧家做客的鹭山府修士们皆已身死,早早被他们掌教杀了。” 七杀星随口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若非你与萧家牵扯到一处,或许你也不会被那姓王的发觉,毕竟我们家来往的人太多。” 萧天炀沉声道,“但这些对你都不重要了,是么,因为你将你的情感献祭给了那个东西?” 七杀星忽然笑了一下,“萧煦,你是双属天灵根,不说你背负血海深仇,只说修炼本身,你的路可谓是一帆风顺——同门找茬打架这就不必说了,上至天灵根下至废灵根都能经历这种事。” “你的悟性远胜王喬,对你而言,报仇所需的只是时间而已。” 她停了停继续道,“但是,没有灵根的人,若是想要做什么,那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你可知道究竟是如何的绝望?” 萧天炀正要说话,七杀星却没给他机会,“你不知道。” 萧天炀:“你怎么——” 七杀星:“你不知道。” 萧天炀以最快速度吼道:“我没想说我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拜入玄仙宗之后,我经历的最糟糕的事,也不过是险些化为魔物时的恐惧,或是险些死在徐州时遍体鳞伤的痛苦——你呢?你如何逃出苍鹭山,如何剜去眼睛献祭,如何在北域修炼,成为祭星教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你定然比我辛苦得多。” 可是你还会难过吗? 他想着。 黑星不仅收走了那双眼睛,或许也将过去的那个人杀死了。 ——她曾经是什么样子呢? 他们相处时间不算很多,至少比较起来是这样。 后来他再去回想,只记得那是个看似笑容腼腆、偶尔说话有些呛人的家伙。 她在廊下逗弄着鹦鹉,听见脚步声笑盈盈地转身,说五弟待会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划船。 萧五少爷撇着嘴说无趣,还不如去演武场练枪,便扯着她去了前院,兴冲冲地说自己学了新招式,今日一定会打败你。 “……首先,打败一个瞎子并不光彩,其次,你赢不了我。” “你赢了我也不光彩吧,你还比我大三岁呢!” “啊对,我还是瞎子呢。” “……你并非完全看不见!” “但我与你比武时不会睁眼的。” 然后是毫无惊喜的结局,萧五少爷躺倒在地上,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你不会要哭吧。” “谁要哭了!我只是想打喷嚏!” 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 “萧仙君,你如果在这里哭出来,我会很难办的。” 七杀星清冷悦耳的声音将他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