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你最近忙吗?” 阿沉垂眼,“婚仪由夫人操办,阿沉不忙的。” 孟湘湘微微点头,“你家里还好吗?” “也就那样。” “若还有缺的,一定全部告诉我,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阿沉没什么缺的。” 孟湘湘知道她总是不愿开口索要,但现在不给,以后她需要也没机会,就拔下头上的孔雀簪子递给她。 起初阿沉还有些不敢收,孟湘湘干脆一把塞到她手里。 没想到阿沉如临大敌,跪伏在孟湘湘脚前,“奴婢不敢再收。” 孟湘湘苦口婆心劝道:“这可是云岭的孔雀簪,全延洲估计就这一根,蓝莹莹的不衬我,你若是不爱戴,拿去卖钱就是。只是小心别被当铺人糊弄。” 阿沉颤声道:“小姐为什么一幅生离死别的模样?” “大抵是因为要出嫁了。” “小姐就算出嫁,阿沉也是要陪伴着去穆王府。” 孟湘湘只好道:“没有生离死别啊,我今日见到我未来的夫婿,觉得人生已经成了定数,但你还没嫁出去,人生还没被定死。我想你跟我没少被夫人责罚,你就当这是赔礼道歉了。” 或许这表现很异常,但孟湘湘明白,这是一定要做的事。 毕竟侯府的一草一木,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她见阿沉仍不愿收,干脆将簪子插在她头上,嗔怪道:“你不收我给小璟,小璟估摸着会喜欢的。” “小姐……我……” “别支支吾吾的。” “我不配您的好。” 孟湘湘愣了下,没解出其中意思,只道是小丫头在伤春悲秋,笑笑离去了。 除了安顿好身边的婢女,孟湘湘别了阿沉,又专程去了祠堂。 牌位前的烛火还在跳跃,映衬墙上的《延成·赫南志》一片苍凉。 顺着烛光,孟湘湘跪在熟悉的白虎纹地砖上,膝盖已经熟悉这样硌痛的感觉,但她这次是诚心诚意跪拜的。 对着祖先牌位,孟湘湘恭敬叩拜,才肯起身。 谁知一转身,碰上了夫人。 夫人见到她,也是神色闪烁,“你肯出你的苑子了?” 孟湘湘移开眼,淡淡道:“婚期已定,孟湘湘拜谢夫人养育之恩。” 说完她对着夫人伏身,认真跪拜。 再起身的时候,竟看到夫人红了眼眶。 夫人还强装无事,忍着泪意道:“没什么恩情,我做了我该做的,你也要做你该做的。” “是,夫人不让我唤您母亲,但湘湘心里总是记得的。若不是您相救,三年前我或许就死在跪行朱雀大街那日了……” “别说了!” 孟湘湘闭上嘴,忽然有些体会到夫人的纠结。 她应当真的是个怕割舍分离的人,知道长女的婚事难以善终,怕自己伤情,才会对自己格外苛刻。这样的举动或许有些懦弱,看子女不幸福的痛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 不倾注感情,就不会痛苦,夫人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说到底要怪这处处都被禁锢的时代,所有的情感梦想,都要化为泡沫。 孟湘湘吸吸鼻子,起身别了夫人。 或许她们真的没有母慈子孝的缘分,不过这世间缘聚缘是,本就是让人措手不及的。 时不时的,孟湘湘会望向远山,云雾朦胧间,桃山一片焦黑,是青翠里一大块黑黢黢。孟湘湘好像能隔着延北城闻到它的焦糊味,闻到长陵的暗疮。 心里说不上悲喜,情绪起起伏伏如潮水涌动。有时候,她甚至又觉得世子真的在唬她,那个叫郑子潇的人已经消散在浓烟烈火里了。 圣上回朝,百姓把美酒倒入河水中,倾酒相送。满城都是浓烈酒气,加上天气转凉,湿气又重,延北陷入水灵灵的状况,空气里是说不清的朦胧和暧昧,让人头昏脑胀,醉在这个暧昧里。 打更人路过院墙,孟湘湘推开屋门。 顺着一路细碎月光,她穿着最简单的素白色小衣长裙,带着个小包袱,走向一念亭。 上次诗会的竹帘一直没撤去,一念亭在夜色里像是牢笼,四壁森严,看不清里面的境况。 孟湘湘顿足在帘前,突然没办法鼓起勇气掀开帘子,怕里面空空如也,看不到那个破碎的人。 天气已经彻底转凉,冻得她鼻尖都是冰凉的,呼出的气化白,又一点点飘散。 孟湘湘颤抖伸出手,轻轻撩开竹帘。 他就站在帘后,背对自己,长身玉立,头上带着顶乌纱帽,风吹进亭里,系带随风飘舞着。 郑子潇抬起一只手,捻着帽檐转过身,孟湘湘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许久不见,他脸色并不好,带着浓重病气,在月色下人单薄如纸,只有那双好看的狐狸眼,还是炯炯有神。 他有些错愕,但总是温柔的,孟湘湘也哽住,说不出半个字。 半晌,他躬身行礼,“问湘湘安好。” 孟湘湘破涕为笑,回他一个礼,“郑公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