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辞。”
姚仇不再多言,上马整队准备扬长而去。
孟湘湘僵在原地,看郑子潇头也不回准备上马,她突然焦急起来,往前走一步,“郑校尉……”
郑子潇微微回头,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曾经的影子。
郑子潇脸上的笑将正月的寒冷都驱散,轻声道:“湘湘别怕,我会守住。”
他没变,一点也没变。他仍是那个光明磊落的人,好得让人向往,竖着笔直的腰杆像是傲雪寒松。
孟湘湘不敢再多说,生怕困在脑中的记忆喷薄而出。她移开眼,行了个端正的礼。
这一举一动让郑子潇滞住,“湘湘……”
“湘湘代延洲子民谢校尉庇护。”
分明那么亲密,却又如同陌生人。小姑娘的明媚好像被侯府森严的规矩一点点收起来,眼前人俨然是一个世家小姐中的典范。
郑子潇苦笑着点头,“好。”
他上马,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回头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一眼。仍是小衣长裙,朱唇玉面,只是她彻底变成延成侯府的长小姐了。
郑子潇加快马速,追上前方的姚仇,见姚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子潇问,“赫南关有蹊跷?”
姚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死守呗,真不行再往后撤,等怡王那个小王八蛋来和谈。”
郑子潇便道:“不能再撤了,再撤危及延北,百姓众多,疏散不及。”
王军行速加快,马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声如雷霆。
姚仇握紧缰绳,一边策马一边说,“你是怕城破还是怕伤到孟湘湘。”
“都怕。”
郑子潇望着眼前赫南关的青影,“赫南关破,危及延北,无论是延成侯家,还是那些百姓,都得不到团圆。我想要她安好,也想要天下百姓安好。”
“好,那我们就守住赫南关,送福川人回家见他们亲娘去。”
姚仇伸手摸出缴获的火铳,仔细冲眼前瞄了瞄。
王军与驻关大军汇合,守城的伯阳将军急得满脸赤红,见到姚仇像是见到恩人,恨不得跪下。
他简明说完情况,姚仇登上城楼,望着城下虎视眈眈的福川大军,“既然要和谈,为何突然进攻,莫不是福川人出尔反尔?”
郑子潇道:“花浊传来消息,朝中对和谈仍有争议。”
剩下的话他没说。
朝中对和谈仍然争执不定,在此情况下如若赫南关失守,必然促进和谈的发生,怡王便可顺利抵达延北与福川使者见面。一切看似是时局所迫,实则福川人与怡王太过默契。
郑子潇有所怀疑,却没有证据。
伯阳将军道:“赫南关虽易守难攻,眼下天干,福川人有火铳,只怕是难守。”
姚仇问他,“我们收缴的火铳还有多少?”
“二百杆。”
“够了。让他们紧着用,真顶不住拿血肉挡。”
姚仇说着,一手火铳,一手红缨银枪登上点将台,对王军高声道:“将士们,你们身后是长陵的国土,是你们自己的家乡,我们一路被福川人逼退,已经退无可退。如今在赫南关前,赫南将军英魂尤在,你们甘心就此被逼着和谈吗,甘心被福川人羞辱吗?”
冷风吹透银甲,姚仇道:“福川人欺我同胞,伤我子民,你们甘心吗?”
王军一路吃败仗,骨子里的热血被姚仇一番话激出来,纷纷握拳呐喊,“不甘心!”
“好,今日诸君随我与福川人殊死一战,宁死也不做软骨头。这赫南关要破,也踏着我姚仇的尸体破!我们要保卫延洲,还我河山!”
将士亦是高呼,“还我河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几场大战下去,长陵王军难以抵挡,衰声四起。
炮火吞噬下,将士看战友的骨血被烈火焚尽,被枪弹击碎,心里也有了惧意,任姚仇怎么鼓舞,用尽兵法,也挽救不回士气。
兵坑之下,乱戟指天。
郑子潇头发像是被泼了盆血,一股股顺着脸往下流。他身上负了伤,根本没有机会包扎,此时蹲伏,疼痛便集体叫嚣抗议起来。
身旁传令官匆匆赶至,对他道:“郑校尉,将军传令,援军还未至,要您死守第一道关隘。”
福川人随时都会攻入,几日下去不断退让,关前的战场已经是敌军的天下。失了地形优势,说死守关隘,简直是是天方夜谭。
郑子潇只是低声道:“知道了。”
“将军还说,如果真的守不住,就先让出这道关隘,往后再退。”
枪弹声响起,福川人发起对赫南关最后的总攻。
硝烟飘升,血海滔天。
余光里是战友来不及收殓的尸体,郑子潇捏捏手中的长刀,总觉得不趁手,又换回自己的双剑。
关隘大门瞬间化为齑粉,烈火之中福川人如豺狼虎豹般涌入,领头之人一把掰断关隘前的长陵旗帜。
郑子潇掩在暗处,看准时机飞身跳出,双剑飞快割破领头之人的喉咙,身后王军迅速涌出,与福川人厮杀。
枪声阵阵,山呼海啸,整个世界都要在战争里崩坏。
郑子潇飞快解决身旁的敌军,一手握着长陵的王旗,鲜红旗面在刺骨夜风中烈烈作响。
帝王醉心权术有罪,然臣民无罪。
他身后是家国山河,亦是他的小姑娘。
郑子潇竖起旗帜,对王军高喊,“王军听令,今日之战,寸土不让——”
音落,他飞身挤入福川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