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怎得,晕头转向起来,倾酒第三次时朝向了西北。
西北方向,细想下去与天子方向相反。
孟渝忙呵斥道:“混账东西,连方向都弄不清楚。”
正信立马跪在地上,“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延北极少倾酒,属下也是……”
这话更严重,是暗示延北天高皇帝远的地理境况。
“自己去领杖,别在这碍眼。”
孟渝只得快些将他训斥走,免得他说多出错。他责罚只是杖刑,怡王责罚,正信怕是要没命。
出了这档子事,孟渝担忧怡王会小题大做,脸色也有些发白,“王爷恕罪,是孟渝管教下人无方。”
怡王脸色冷下来,“延成侯,你失敬了。”
“实在是下人糊涂,王爷恕罪,孟渝万死不敢有二心。”
“本王明白。”
怡王轻搓着自己的指腹,“只是在圣上那,本王更不敢欺瞒,此事就算做小侯爷治下无方,去城门口对天子跪一会罢,圣上仁厚,会谅解的。”
怡王的车马徐徐驶出城门,书生见人走,也都放下手里的白绫血书,注视着孟渝。
视线灼热烤着,孟渝脸上火辣辣地疼。
姚仇看他似乎身形不稳,搀他一把道:“小侯爷,我帮你把人散去。”
他是想将闲人屏退,为孟渝留几分体面。
孟渝拱手道谢,“多谢大帅,只是本侯身正不怕影子斜,要跪也是堂堂正正的跪。本侯对圣上有忠心,便也不怕在众人面前自证清白。”
他说完掀开外袍,对着东南方向长拜,笔直跪下去。
“延成侯孟渝,叩谢皇恩——”
地上有水渍,立刻沾染孟渝膝头一片,他和孟湘湘是一个体质,都畏寒,被冰水刺得一哆嗦。
姚仇看他坚韧的模样,一时看晃了眼。
他好像看到三年前跪在朱雀大街上为学生泣血伸冤的孟湘湘,又好像看到毅然赴死的延成侯。
一不忤逆犯上,二不鱼肉乡里,堂堂正正,当得起忠烈之后这个名号。
姚仇正身,对延成侯恭敬一拜后,才敢离去。
怡王走前并未说明跪多久,孟渝不敢轻易起身,足足跪到入夜。回侯府的时候,人都是被小厮抬回去的。
孟湘湘连忙给他膝盖上药。
孟渝也就是孩子,被延成侯的爵位硬生生塑成大人,现在腿上受伤,只能依偎在孟湘湘身边取暖。
药上过后,孟满满陪他休息,孟湘湘走出房问阿沉,“倾酒礼提前习演多次,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阿沉道:“奴婢也是听说的,小姐当一个乐子,别往心里去。侯爷身边的正信最近迷上了花楼乐伎,整日往窑子钻,昨夜偷偷溜出去吃花酒,这才误了正事。”
“他错得也太蹊跷。”
通常就算弄错方位,也极少会朝相反方向去。尤其是在倾酒礼排练多次的情况下,反方向是与人的肌肉记忆相违背的,正信很难往这个方向错去。
联想到簪子,孟湘湘心里顿时有了方向。
“阿沉,正信是什么时候入府的?”
阿沉想了会道:“具体时间奴婢也记不清,不过似乎是三年前,当时夫人说要几个背景干净的人使唤,千挑万选,择出来的。”
“府里可有记载下人家境背景的册子?”
“有的。”
“你去找正信的,拿来给我看。”
那些册子都被夫人手下的婆子掌管,阿沉取来费了好一番功夫,甚至软磨硬泡几天,终于给要来。
孟湘湘仔细看完,将册子收好,开始画眉。
阿沉熟练地给她编辫子,“小姐若是疑心正信,为什么不直接发落了他。”
孟湘湘道:“他现在受了杖刑,本来也没法跟着阿渝,不如不要打草惊蛇,盯死他,看看到底是谁在侯府安插眼线。”
正信古怪之处不仅在他的行为举止,也在他的背景上,太过干净平常,像是为送入侯府量身定制的角色一般。
阿沉突然轻咳两声,孟湘湘注意到她脸色不好,抛开正信的事关怀道:“是受寒了吗?”
“奴婢没事,是昨天守了母亲一晚,没休息好。”
“你母亲身体可有好转?”
阿沉摇摇头,凄苦道:“这么多年了,一直反复。”
“有难处尽管告诉我,阿沉,这些年如果不是你,我撑不过来的。”
阿沉点点头,将珠花簪好,“小姐别为我担心了,开心些,今天可是诗会,不少世家公子都来呢。”
她这么一说,孟湘湘才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这诗会是夫人新想出的幺蛾子。
孟湘湘已经十八岁,早到了适婚之龄,延成侯府情况不好,夫人急于将她嫁出去,想出一个附庸风雅的办法。将一念亭用竹帘围起,孟湘湘就坐在里面写写字看看书,营造出优雅的氛围。待到世家贵族的公子哥入园,一看暗香流亭,佳人在珠帘下若隐若现,必定心生倾慕。
想必夫人年轻时看过不少言情话本子,能想出这个损招。
起初孟湘湘是抗拒的,被早上请安时训斥几轮,也只能答应。
春意并不浓郁,透光的帘子将一念亭围起,风雅归风雅,也有点牢笼的意思。
有琵琶女在远处弹琴,夹杂着世家公子交谈的声音。
阿沉为孟湘湘铺好文房四宝,劝道:“小姐别不高兴,那些公子见到小姐这样,肯定觉得小姐是仙子。”
“谁家的仙子坐这地方写字。”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