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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棠 四(2 / 3)

孟宏汝屏息,话到嘴边迟迟说不出来。

“延成侯,你认不认罪?”

声音又高几分,惊得一众内侍肩头颤抖,寒毛直竖。

孟宏汝双手高举,铺在地面上重重叩首,千言万语堵塞在心口,说不出来,最后化为一句分外恭顺的话。

“臣知罪。”

“好。”

庆和帝轻拍巴掌,冠冕跟着身体微微摇晃。

“延成侯孟宏汝,封侯延北,疏忽职守,黄门杖责二十。”

“陛下,内侍廷杖有大小,赏侯爷哪个?”怡王站在一旁,分外谄媚。

大杖实木,断骨碎筋;小杖轻竹,皮开肉绽。

庆和帝挥挥手,“一把老骨头,别给他打死了,小杖教训下。许文,带他去吧。”

许文领命,看到孟宏汝跪在那心力交瘁的身形,忽然有些犹豫,“陛下,黄门口还有办事大臣,各殿官员也经常路过,侯爷忠烈之后,怕是……”

庆和帝干脆利落地打断他,“让你去你就去,不然你替他分一半杖刑?”

许文不敢多言,一把扶起孟宏汝,倒退着出了大殿。

殿门口的镶金门槛还没迈过去,孟宏汝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转身看到怡王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讥讽的目光在眼底闪烁。

他在孟宏汝面前站定,嘴角含笑道:“侯爷,圣上让本王传话于你。”

孟宏汝心里一沉,忙再次躬身,大气不敢喘。

“圣上说,侯爷身为孟赫南将军的后裔,言行举止皆代表家门荣辱,延成侯世代传家,侯爷做选择的时候可要考虑谨慎了。”

他比孟宏汝高些,说话却婉转像个女人。

常年工于心术,心思细密,渐渐丧失了血性与阳刚之气,孟宏汝分外不屑他。

眼下他暗中咬牙,面上还是一片和煦,“臣谨记陛下教诲。”

千万愤懑,在拂袖离去的时候泄出,只留下呼啦一声。

黄门杖责,路过官员,侍奉的婢子,皆转头观看。毒日头下,随着宫人出宫办事,百官散去,消息飞快散遍了花浊。

这是一声警告,站在穆王身后,如站在庆和帝的对立面。

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受完刑,许文替他叫了马车,将他一路趴着送回王府。

窗门紧闭的屋子里,关谷冬推门而入,看到孟宏汝趴在榻上,一个郎中正在上药。

“出去。”

他痛得声音不稳,看到关谷冬脸便拧在一起。

“侯爷,要紧吗?”

关谷冬被呵斥了,不敢往前迈步,只能停在屋门口小声问。

恰好孟湘湘也听说了消息,跟孟满满姐妹两个赶过来,一大家子人围在屋门口看孟宏汝上药,人到中年,延成侯爷无地自容,只能把脸埋起来。

他闷声道:“一群女人围着做什么。”

关谷冬急切地伸着头,想越过郎中看个大概,怎么也看不清,“大夫,侯爷他没事吧?”

“没事,小伤,现在疼一疼,明天就能下地了,只是这几天睡觉还得趴着,夫人照料时候小心些。”

“谢谢大夫,明婆婆,给大夫拿赏钱。”

她吩咐完明婆子,又问孟宏汝,“不是进宫面圣吗,好端端怎么被杖责了?”

孟宏汝身上疼,也不想发脾气,顺从道:“盐井那事,圣上追究。”

“那又不是侯爷的错,咱们家也被砸了啊。”

“住嘴,圣上说有错那就是有错。”

关谷冬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连忙竖起三根指头捂住嘴,惊慌地看了一圈周围。

“湘湘呢?”孟宏汝捏捏眉心。

孟湘湘站在一边,正拉着孟满满的手安抚她,“我在这。”

“你不是跟夫人去佟家了吗,怎么回来了?”

“佟家阿姐离家出走了,王家又着急办亲,现在鸡飞狗跳,我们听说你受刑就赶快回来了。”

“那个马上成亲的幺女?”

“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孟宏汝疲倦地闭上眼。

郎中上完药,站在一旁收拾药箱,孟宏汝累极了,便让所有人都退下去,关好屋门自己歇息。

他心里清楚圣上的意思,于他而言选择穆王就是在同圣上进行一场拉锯战,小心维持着君臣之间微妙的平衡,恭敬之下将忠诚之心体现出来,又不能一味曲意逢迎。

隔日,黄门的杖责又多了穆王,因为身在延北却没能及时查探到此事,小杖二十。

再隔日,张司徒因劝谏圣上安抚延成侯,也同样被赏了二十刑杖。

待到四月的最后一天,小雨浇了一地,朝廷之中对延成侯观望的态度才勉强停止,官员纷纷风声鹤唳,不敢随意拜会穆王,生怕找到什么由头也被拖去杖责。

小杖只是皮肉之苦,倘若哪日换了大杖,性命不保。

与此同时,一桩新鲜笑话传遍花浊。

佟家嫁女,待嫁新娘却离家出走,婚事僵持在那,成了茶余饭后人们的新鲜谈资。

佟大人是太医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官职,与怡王爷母家有些姻亲关系,为人老实,交际不错,不知为何执意将幺女嫁给王氏钱庄的少庄主。

听闻王氏钱庄少庄主是个继承了万贯家财的纨绔浪荡之辈,家里产业更是□□白道通吃,算不上干净。

长陵嫁女,长女为重,幺女虽疏忽些,也没有如此敷衍的,激愤之下佟家小姐趁着夜黑风高离家出走,到现在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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