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嘴里。清澈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疏狂心酸。
以身许国,却落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孟湘湘看着,本提心吊胆怕这些话被旁人听去,越听越心酸。到最后眼眶也跟着湿润。
君王沉迷权术,终归寒了臣子的心啊。
她正抬袖拭泪,孟宏汝递给她一杯酒,“湘湘,喝。”
孟湘湘指指自己,有些不敢接。
穆王便在一旁煽风点火,“喝,一醉解千愁!”
被这二人撺掇,孟湘湘只好接过杯子小饮一口,先被满嘴辛辣呛得喘不上气。
孟宏汝笑起来,“习惯就好,人生在世偶尔坏规矩不打紧,活得就是个逍遥自在。”
他们两个为老不尊,拉着孟湘湘一人一句,不知不觉,孟湘湘喝了两杯下去,脸上开始逐渐发热,看东西也朦胧模糊。
不过醉酒解愁倒是真,冰冷的酒液下肚,整个肺腑搅在一起,卸下所有的戒备,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靠酒意挥发出去。
隐约听孟宏汝在吐槽荐官的事,孟湘湘趁着酒劲一拍桌,吓得孟宏汝酒醒一半。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做官的,你知道为什么朝廷缺钱吗?”
孟宏汝眨眨眼,和穆王四目相对,没品出其意。
孟湘湘醉醺醺道:“你自己看看,你们多少闲官。十里一亭,十亭一乡,到处都是这个曹那个令,真做事的就那几个人,旁人都在划水。”
孟宏汝突然老脸一红,若说划水摸鱼,他延成侯必然一骑绝尘遥遥领先,身无官职全靠世袭的侯爵,便可大富大贵一生顺遂。
穆王点头,“说的在理,长陵冗官情况严重,只是世家盘根错节,难以根除。”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吗,因为你们没有高考。”
孟宏汝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高什么?”
孟湘湘摆摆手,勉强维持理智,“不好意思,说串了,我是说你们没有科举。你想想,荐官能被乡绅推荐上去的,多数家境也不错,世家子弟更是走后门就能在仕途平步青云,那些没有人脉的人呢,靠什么突破阶级?”
她一席醉话下去,让对坐的二人陷入沉思。
孟湘湘继续道:“若想挖掘人才,需得普及教育,三年中考,三年高考,一层层筛下去,到最后做官的都是学霸。不能说万无一失吧,最起码比现在囫囵当官强。”
“你说得对。英雄不问出处,让他们凭本事做官,再也不用估计世俗。”
孟宏汝大为惊叹,这些话简直不像是闺阁小姐说得。
此法若是推行,天下寒士便有了出路,官员闲散冗杂、混吃等死的状况也得以减轻。
只是推行必然艰难。
穆王叹口气,又喝一闷酒。
孟湘湘道:“一步步来,改革从不是简单能成的。”
“说的是,道阻且长,任重道远,学真,我们一起慢慢走。”延成侯握住穆王的手腕,郑重道。
孟湘湘这才安然露出微笑。
她此刻想,如果这一切能实现,郑子潇这样的人,也不需要搏命证明自己的清白吧?他应当是一方武将,或是父母官,庇佑百姓,为天下人言声。
再不必被人诟病。
于花浊的另一端,兰台正堂前。
虽未入夜,兰台已然寂静无声,姚儋干脆将小腿担在案上,手里翻着赵魏案的卷宗。
卷宗是穆王府郑小公子亲笔写的,一笔一划不算端方,飘逸中有几分江湖气,总体是美观的。
姚儋看着,字字却入不了眼,总被腿上的伤痛分散注意力。
他觉得发麻,微微一动又扯了伤口,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此时门开,姚儋暗骂一声,忙忍痛收腿,坐回斯文模样。
再看来人是郑子潇,他又在心中暗骂几轮,才道:“郑公子,来送卷宗?”
郑子潇行过礼,讲明来意,“回禀大人,赵魏案收尾的内容已经记录在册,现交还兰台。”
“放那吧。”
碍于腿疼,姚儋也不想为难他。
堂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郑子潇就坐在他身边,动作很轻,一丝不苟,姚儋突然生出惜才之感。他做事认真,有条有理,话也不多,若是身世清白,安稳入兰台,倒也是个得力的人。
想至此,姚儋继续盯着卷宗,嘴上道:“听说大王爷想荐你入贼曹。”
“回大人,小人只想做好眼前事务。”
“你不想做官吗?”
“从未妄想。”
姚儋点点头,记起白日见到祭酒大人时的情景。
他奉劝自己的授业恩师悬崖勒马,切勿自作主张行事,却被祭酒大人赶出书院。
说到底自己在老师眼里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再看郑子潇那身宁死不屈的钢筋铁骨,姚儋开始茫然,自己这碌碌半生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忍不住开口,“郑子潇,你上次说你想图个问心无愧,是真的吗?”
郑子潇只是垂眼写字,并不分神,“真的。”
他顺势合上卷宗,“这是赵魏案全数内容,现交还兰台。”
“诶。”姚儋见他要起身,良心发现似的突然按住他,“你听我说句话。”
郑子潇错愕间,立在原地。
姚儋从不曾对他好言好语过,今日不知怎得,突然话多起来。
姚儋抿嘴,不知如何开口,酝酿半天才说:“你若是想求问心无愧,便行事多为自己考虑,或是为圣上考虑。这天下是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