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年前本来是另有机会结束一切的,可我失误了……最后一份证据就那么变成了那些人加官进禄的垫脚石……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失手,他是不是就不会…… “……因为我,久原还活着,他却走了……” 酒精刺激下,澪无限扩大的自我怀疑还在不断继续: “……他们都走了。 “朋友、老师、前辈……对我那么好的人都被我……” 降谷不愿她再胡思乱想,索性单腿屈膝,矮下身来主动让自己进入她的视线: “澪,不管是杉山和老师还是景,或者别的任何人,他们都不是因为你才——”但他来不及说完就又被打断。 “安室。” 澪看向他——这次她是真正在看着他。 “一定要做你自己,别叛变,别放弃。 “只要你能活下来,哪怕只有你,我也……” 澪说着,又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眼角,马上被她抬手擦去: “啊真的是……怎么跟你见面我光在哭了。” 降谷起身,从右手边的书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是啊,真的光在哭了,明明刚才还说自己高兴的,”顿了顿,他低声道,“……骗子。” 听到意料之外的指责,澪直接愣住了。 “什——我哪里有骗你!我是真的很高兴!” 她一下站了起来,眼泪也不擦了,俨然一副要吵架的架势: “你可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被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告白怎么可能不高兴……我可是在现在这种要命情况下都还高兴得要死,高兴到我都觉得自己很奇怪的程度了啊! “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啊。 “我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答应了你回来,可这明明不是我答应了就能做到的事。” 情绪在酒精作用下大起大落,激动也随言语消散,澪再次低落下来。 她向前一步,抵头在降谷的右肩,任眼泪滴落地面,打湿地毯: “我明白的,无论放不放弃,我都很难回来。 “我也明白,无论我在不在,你都该幸福。 “就算将来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也会祝福你的……而且必须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 “够了,澪,够了,”降谷将澪拉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不用再说了。” 澪呜咽着抬手攥紧了他肩后处的衬衫,那些堂而皇之的违心祝福在此刻相拥的反衬下越发令人痛苦,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哭着说出了心底最自私的那句话: “——不要留我一个人……!” 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纵使这简单的一句承诺在心中重复无数遍,降谷也无法将其说出口。 这是他做不到的事。 更是他绝对不能做的事。 降谷突然明白几个小时前澪说的那句他会“后悔得想死”是什么意思了。 他向她祈求的所有期许都只能由她独自实现。如果她基于这些祈求做出某些选择,并反而因此陷入困境——即使现实如此,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甚至澪因此遭遇不幸……到那时他就算理智上明白,情感上恐怕也不会仅仅是自责或者后悔这么简单了。 降谷也彻底理解了,为什么澪还是无法对亲友的离去释怀,哪怕让他们踏上黄泉路的根本原因跟她毫无关系。 因为,情感本就是与理智背道而驰的啊……而他们都是这矛盾漩涡中的挣扎者,妄想避开所有导致不幸结局的礁石,以航行向那唯一的幸福彼岸。 可那是只有奇迹降临之时才会发生的事,这世界远没有光明到足以容纳所有的美好愿景。 当澪也离开的那一天到来,他又该怎么面对? 即使经历过再多亲友的离去,降谷依然不知道他该如何自处。 但降谷知道,是自己对澪说了“你可以回来”、“我希望你回来”,所以无论是多痛苦的未来他都必须面对。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不管在哪,不管……生死——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来为止。”他最终这么回答道。 深夜,打扫的佣人熄了最后一支点缀过热闹晚宴的烛火,老宅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而这并不包括灯光仍旧的后屋。 他们已经在这屋里谈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琐事,久原巳人多少有点厌倦了。 家族那点事,还有这组织的……他们正名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哪边他都不关心。只能说算他倒霉生的晚,够不着家主的位置,不得不被上面的老不死们按头跑业务,来跟这些是谁都好的家伙打交道。 “你们的意思我了解了,稍晚些我会向上转达的——那么,公事就告一段落。久原君,接下来,来谈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易吧。” 这就来了,心还挺急。久原抿了口茶又放回桌上,同时也再次放下了心里所有不该外露的情绪,继续维持自己那张无可指摘的笑脸。 说话的这黑衣佬叫什么来着?算了,无所谓,横竖都是没用的假名。 久原百无聊赖地听着那些与自己想的大差不差的交涉辞令从对方口中说出,愈发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