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落起来,鼻尖甚至有些发酸。 像是为了掩盖情绪,魏禧抱着绒巾,将自己的头埋在阴影下,安静地擦拭着:“我知道我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但这救你的事,也不是弥补,所以你也用不着对我有任何改观,是讨厌是恨,一如往常。你若听懂了,之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也因为她不准备放过魏漪了。 魏漪、十皇子,她都不想给机会了。 蛀虫就得彻底碾死。 魏浥尘良久地沉默着,手心一片冰凉,而心脏却滚烫地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像是细针浅浅密密地扎着,带来一阵又一阵微小却又难以忽视的刺痛。 他脑海中闪过了长公主还在世时,过往种种…… 面带病容而气质淡雅的女子躺在床上,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人,目光温柔似春水,轻声道:“澜儿,今后你便是禧儿的哥哥了,做哥哥的,可要保护好妹妹。” “妹妹……”小魏澜喃喃着。起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胖嘟嘟的脸庞光滑柔嫩得胜过水滚的鸡蛋,仿佛轻轻一吹就破了。 这让他忍不住伸指想去碰一碰她的脸颊,却被她猫咪肉垫般大小的手给抓住了,被她放到没长牙的嘴里咬了咬,那力道真是比棉花还轻。 这一瞬间的接触,魏澜心中的柔软仿佛瞬间散开,一颗心被裹上了温暖的天鹅绒垫子,又像被放入了春水之中。 他朝她笑了。 仿佛是心有感应,襁褓中的女婴睁开了眼,黑白分明,极清极亮。 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学着什么。 魏澜听不懂,但他觉得也许是在叫他。 从那一刻起,他默默发誓,此生会守护好他唯一的妹妹。 画面一转,四岁的魏禧一小团地缩在魏澜怀中,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浮红。 “太医到哪了?怎么还不来!” “哥哥……”魏禧发抖的小手抓住魏澜的前襟,十分吃力地扬起脸,“阿福是不是……快死了?” “听谁说的?”魏澜焦急地皱眉,与妹妹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柔,他拨开妹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你只是吃坏了肚子,很快就好了。” “不是的,”小魏禧认真又断断续续地辩解,“娘亲发病的样子和我一样,娘亲是不是也快死了。”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许是听到了下人议论的词汇,便这么用了。 魏澜否认着,安慰着,心疼又无比自责地将妹妹嵌进怀里。 六岁,从皇宫回来的魏禧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单是浓妆艳抹的脸,鲜艳夺目的红裙,还有那一天比一天冷漠的态度。 “顾氏和魏漪还是被父亲接回府了?”魏禧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斜睥着魏澜。 “嗯……” “凭什么?她们害娘亲落了胎,凭什么我从此就要被送进宫去,而她们只用在庄上待半月?” 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扎得魏澜心头一痛:“没有证据,那几日她们并不在府上,而且阿福被送进宫不是这个原因,宫里的——”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魏禧打断他。 魏澜缓缓摇了下头,却只能回以沉默。 “呵,我早该直到,结果都一样,”魏禧冷笑一声,“就像我被送入皇宫那天,你们没有一个人挽留我,不管我怎么哭,结果都一样。” “阿福,若你病情稳定,仍可以随时回来。” “我不想讨论这个,”魏禧顿了下,突然道,“哥,下个月是我生日,你说过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嗯。想要什么?”这是这次见面,她第一次叫出“哥哥”,看起来态度有所缓和,魏澜也有意修补关系,目光更加温柔。他想,无论妹妹的愿望是什么,他都会为她实现。 “我要你寻人将魏漪发卖了,卖得远远的,最好卖到寒窑去。” 魏澜一愣,他无法相信自己看护教导着长大的妹妹会说出这种话。 “有什么关系,”魏禧冷淡道,“三皇兄说,我下月就会被封为天禧郡主,比那几个未经册封的公主还要尊贵,即便是今日打死一只害虫,又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他怎能这样教你?!”魏澜有些怒了。 魏禧甩开魏澜拉他的手,目光一点点冷下来:“别人怎么教我关你什么事?你不愿就算了,我就知道,毕竟,你不是我亲哥哥。” 他不是她亲哥哥……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猛地刺进了喉咙,再无声地、一点点往里推,魏澜的手缓缓垂下来,看着妹妹离开,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再见面已经是长公主的葬礼。 七岁的魏禧已经在灵柩前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姐姐,你吃点东西吧,娘亲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魏漪披麻戴孝,边说边哭,给魏禧递上一碗水。 “滚。”魏禧道。 她的声音嘶哑,没有什么力气了,但她没有哭,只是那样沉默而平静地跪着。 “姐姐,你还是——啊!”魏漪爆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