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结婚生子,死了埋进宅院祖坟旁边的墓地。
直到有一天,宅院的少爷,老爷的独子带回一位女青年。她开朗,活泼,带着新时代的进步思想,和腐朽又古老的宅院格格不入。
鲜活的新血液融不进僵化的尸骸,细碎的风声在院子里响起,罪恶在风中传播。
作为下人,秋云知道太多秘密,她变得神经脆弱,敏感多疑,开始生病,吃药,逐渐消瘦。
直到一个黄昏,秋云走进女青年的房间。
这段戏颜枝一个人不好演,她环视一圈,最后盯住许浮璃,眼里藏着狡黠,说:“许老师。”
“麻烦搭个戏。 ”
按理说颜枝找任慕慕更合适,毕竟是两个女人的对手戏,对面是男人可能会影响发挥。但颜枝不在意,她想捉弄许浮璃。
冲着许浮璃眨眼,颜枝说:“来啊许老师。”
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许浮璃迟疑了两秒,还是站了起来。
搭戏不用说话,当好工具人就行,他心想。
如果他看过电影,或者看到了背后众人复杂的表情,许浮璃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心。
关于《风声里的罪恶》秋云和女主角的这段剧情,影评人看法不一,有的认为秋云是宅院的化身,代表着旧时代面对新世界的垂死挣扎,也有人认为秋云对女青年的感情很复杂,有嫉妒,仇恨,甚至可能有超越世俗的爱慕。
因为女青年打破了她的世界,让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卑微,给她带来了无穷的痛苦,却又让她看见了新世界的美好。
秋云一边挣扎在泥潭里,一边渴望光明。
站在门口的颜枝调整好神态,她跨进门的瞬间,镜头中的女明星变成仆人秋云。她佝偻着背,眼睛看着地,小心地走近许浮璃,说:
“宋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明明穿着现代的衣服,却把人拉进了百年前的民国。大家的目光全部被颜枝吸引,在她身上,看见了秋云的影子,旧社会的影子。
封建,压抑,人不是人,是畜生,是财产。
“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秋云突然跪下,整个人匍匐在地上,“秋云不知道,不知道。”
她的头越来越低,直到额头叩在冰冷的地,变成一座石雕,没有呼吸。
突然,秋云抬起头,人生里第一次正视主子,注视着许浮璃的脸,说: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你,家里全乱了。”
秋云开始咬指甲,指缝里的黑泥蹭在脸上,融进黝黑的皮肤。她的眼里满是红血丝,仿佛好几天没有睡觉。她想拽住许浮璃的裤脚,却被一脚踢开。
“老爷,奶奶,少爷。”秋云躺在地上,麻木重复着这几个词语:“谁都想杀你,想你死,只有我,只有我......”
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捂着胸口咳嗽,一边喘气,一边用尽全力说:“我能带你走,我们一起走。”
看着许浮璃,秋云仿佛在仰望自己的神明。
她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对方,又或者是想触碰面前的人,却听见了什么,秋云眼里的光彻底黯淡。
她身形瘦小,影子被拉长,延伸到室外,和黑暗融为一体。
“祖宗的规矩不是你能改变的,他们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这座院子。”
“没有人能走出去,没有。”
电影里秋云离开后,一把火烧了整座宅院,将所有人和宅子一起埋葬。
故事在大火中结束。
说完最后一句台词,颜枝转回身,懦弱疯狂的“秋云”从她身上消失不见,她还是那个明艳大方,骄傲随性的颜枝。
全场鸦雀无声。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指针转了几圈,整点报时。最先反应过来的邱汪一边鼓掌,一边说:
“太棒了小枝,不愧当年艺考四校第一,演得比原片还好。”
任慕慕拉住了颜枝的手,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枝枝姐!你好厉害,我第一次,不是,我从来没见过临时发挥这么好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相比于激动的嘉宾和节目组,受到最大冲击的是许浮璃。
他被彻底带入了对方的世界,感受她的喜怒哀乐,最开始的怨恨,中间的疯狂,最后的平静。
一度,许浮璃差点脱口而出“我带你走”。
等到颜枝表演结束,笑着接受大家的夸赞,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对手戏里,心脏跳得飞快。
她的眼神,在说爱我。
许浮璃愣愣地看着颜枝,从她的眉毛,到眼睛,再往下柔软的嘴唇,他坐在椅子上,一点点红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