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默默地倒数着。 三、二—— 一! 月亮完全钻进了乌云,光线变化,整座夹金谷瞬间暗了下来。 陈寺有一刹的不适应。 几乎与此同时,一团黑影忽然从山石右侧飞出! 长久的对峙已经让陈寺的精神紧绷到某个极限,此时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惊涛骇浪,何况这一团黑影? 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 他的手指已经快过了他的脑子,直接移箭对准那个方向,将弓弦一松! “嗡”地一声震响—— 却不止从他的弓上传来! 这一刻,一道清秀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山石左侧,那高举弓箭的姿态,宛若要审判尘世的神明! 在陈寺放箭的同时,她那铸刻沉银的残箭也离弦飞出! 两支箭从两个方向射出,去势极猛,几乎平行,在半空中时有一刹靠近,仿佛命运的交汇,然而只是擦肩而过。 在听见另一声弓响从左侧传来时,陈寺便知道自己输了—— 右侧那团黑影在渐近的金箭辉映下已变得清晰。 只不过是一件飞起的斗篷! 而对手的箭,已直直向他飞来。 这一箭,不同于先前任何一箭。 它是残缺而美丽的,几缕沉银的铸纹刻在箭头,向着他飞来时,竟好像轻盈地燃烧起来,宛若一道银虹坠落幽谷,让人生不起任何躲避之心,甚至想要张开襟怀,拥抱它的驾临! 《羿神诀》第二箭,贯长虹! 陈寺持弓的手已然垂落,人站在原地,眼见着银虹飞来,也一动不动。 金不换看得心惊一片。 关键时刻,他不敢袖手旁观,暗骂一声的同时,将腰间所系的一支墨竹老笔拽下,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向那银虹一扔! 箭尖与笔尖相撞,那墨竹老笔之上竟自动激发出几枚狂草写就的墨字,将长箭一挡。 但也只阻得了片刻。 那沉银铸刻的箭矢,竟在被墨字拦住的刹那,片片裂开,化作点点银芒,如漫天的萤火一般扑向陈寺。 碎裂的箭矢打入身体,甚至面颊,只短短一个瞬间,陈寺整个人便仿佛成了血人。 可他只竭力抬头,想看清高处那道身影。 然而眼睑上方流下的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纵然睁大双眼,也只能看见那女子猎猎的衣袂,一张蒙着面巾的脸,和一双隐约流淌着紫气的瞳孔! 陈寺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金不换尚未从方才那一箭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恍惚间抬头,竟发现那山石左侧的人影完全没有再隐匿行迹的意思,反而再次举起了弓箭。 这一次,是对准了他! 真真一股寒气从脚底下窜上脑门顶,这一刻金不换的速度比谁都快—— 左手将悬在半空的玉盘一摘,扔进水潭; 右手把飞回的墨竹老笔一掷,投落在地。 然后,他干干脆脆地举起空空的两手,朝上方大喊一声:“别杀我,我投降!” “……” 指间的箭险险就要离弦,周满眼皮一跳,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有如此荒诞的一幕。 还带临阵投降的? 金不换唯恐她不信,语速飞快:“碧玉髓尊驾要取就取,在下绝无意见。我同他们本也不是一伙儿的,但求尊驾留个性命。” 周满却没那么容易相信。 持弓搭箭的手并未放下,她仍用箭瞄着他,只道:“那你转过身去。” 金不换乖乖听话,转过身背对着她。 月亮重新钻出了乌云。 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他看见一道修长清瘦的影子来到自己脚边,然后便感觉一物顶在了自己腰后,大约是那长弓尖尖的弓梢。 纵使压得低沉,也能听出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你们是一块儿来的,怎么不是一伙儿呢?” 金不换笑道:“我金不换只和聪明人做朋友。陈寺同尊驾的胜负,在他叫我撤去玉盘时便已分出。尊驾拿话激他,他也真的中计了,即便后来一箭射中你,可这点风险和损伤想必也在你承受范围之内,怎么打也不会输。他这样的蠢货,劝都劝不住,又怎能与我做朋友呢?” 周满扬眉:“既非朋友,你刚才救他干什么?” 金不换也不慌张:“虽非朋友,但他毕竟是宋氏家臣。他要犯些蠢,掉几分面子,于我有益无害;可要连人一块儿折在这里,我也实在不好交差。” 那管墨竹老笔还躺在地上。 前世周满见过此物。 她瞥了一眼,便问:“你佩此笔,是杜草堂的弟子?” 金不换谦逊道:“不才正是。” 周满没忍住道:“杜草堂怎么也是蜀州四大宗门之一,向以气节著称,怎会收你这样的人?” 金不换脸皮极厚,全当她是夸:“自是师门长辈慧眼,方能相中我这颗混在鱼目里的真珠。” 周满终于气笑了。 金不换莫名觉得背后这位煞星似乎很好说话,便想再跟她套套近乎。 可还没等他开口,周满声音已冷,只道:“把碧玉髓取过来。” 金不换反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