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是一座高山,使人望而生畏了,很难再生出挑战之心。 王恕伤势不轻,虽然是住在春风堂那边,但周满与金不换都担心他回去住得偏远无人照看,且春风堂那边还有个不待见他的孙大医,因此干脆把人带回了东舍,找了间干净屋子。 早有人把各种瓶瓶罐罐端到桌上。 王恕人虽然还清醒,可脸上已无一丝血色,被人扶着坐下。也不知是否那涅火有古怪,先前金不换用的伤药只维持了不到半刻的药效,这会儿伤处又开始淌血,甚至染红了被褥。 周满见了,随手拿起一瓶伤药走过来,一搭他衣袖,便要为他疗伤:“一命先生还没来,先上一些药……” 可没料,王恕竟将她手按住,只道:“我自己来吧。” 他看上去已十分虚弱,却从她手中取过那只药瓶。 周满皱眉:“可你伤势……” 王恕便冲她笑:“也没有很重。何况这涅火,你们也不知该怎么治。放心,我是大夫。” 周满看他,有些迟疑。 王恕却已强撑着伸手要去褪自己外袍,只是手指才一搭上襟前衣领,一看她与金不换立在边上,又停下,欲言又止。 金不换见状,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他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是假,不愿他们看见他身上的伤势才是真吧? 于是他拉了周满:“菩萨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先出去吧。” 周满想了想才道:“我们就在外面。” 王恕点头,目送他们走出去。 但在那扇门关上之后,他的神情却变得沉寂了几分,竟未如他对周满金不换所言的那般治伤,而是先敲一下指上长生戒,开启了一座隔音阵法,然后才搭下眼帘,淡淡道:“出来吧。” 藏在屏风后面的霜降惊蛰顿时错愕。 两人对视一眼,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霜降有些结舌:“您,您怎么知道我们藏在后面?” 血还在流,极寒极炎两种痛楚依旧肆虐,王恕紧蹙着眉头,取出袖中那面能显示人心之毒的骨镜看了一眼,压抑着又咳嗽了一声,只道:“我对阵王诰,如此伤重,就算你们不来,韦伯伯不派你们来看,又怎会放心?” 霜降于是讷讷。 确实如此,先前眼见王诰出了杀招,他们差点就要冲上去救人了,还好那周满够快,才免了他们于人前暴露王恕身份。眼见王恕被人扶着往东舍去,他们便悄悄跟着,暗中潜入。因为修为够高,周满等人也不会察觉。却没想,会被王恕猜出来。 惊蛰看他放着身上伤势不管,多少有些担心:“公子唤我们,不知何事吩咐?” 霜降立刻问:“要杀人吗?公子要对那王诰下手了吗?” 王恕摇了摇头:“墨令还未到他手上,怎么也得春试结束再杀。” 霜降忍不住咬牙:“那还要容此人再苟活几日了!” 她脸上杀意炽盛,显然恨不得早早把王诰剁了。 但王恕却始终平淡,合上骨镜后,只问她:“我记得,霜使以前说,父亲生前曾教过你一点《燃眉录》的功法,还曾给过你一柄焰刀,可带在身边了?” 霜降一怔:“教过,刀也带着。可我自身功法偏阴偏寒,所以修得不好……” 王恕便道:“焰刀给我。” 霜降有些疑惑,但依言将焰刀奉上,是一柄深红色形如钩月的刀刃,隐隐可见火焰图纹跳动其上,带着一股惊人的炽热。 王恕伸手,将刀取过细看。 惊蛰见了,不由拧眉:“要研究对付那王诰之法,也不急在此时吧?您伤势如此之重……” 他自是以为王恕要刀,是想破解王诰那凤皇涅火,欲要相劝。 可万万没想到,话音还未落地,竟见王恕举起那柄焰刀,屏息咬牙,便往自己右肩刺去,而后深深往下一划! 鲜血瞬间染透衣襟! 惊蛰甚至隐约听见了刃尖刻骨的声音! 先前递刀的霜降更是大骇,险些发出一声惊叫:“公子,你——” 王恕额上立刻冷汗涔涔,却是慢慢道:“我伤得还不够重。” 霜降与惊蛰已经说不出话来。 透骨的剧痛,盖过了身上的极炎与心上的极寒,焰刀刀身则瞬间冒出深红的火焰,烧灼这伤处的皮肤,将痛苦赋予他的同时,也使得伤口逐渐扩大加深,渐渐看不出刀伤的痕迹,只与他原本的伤处混在一起,显得犹为可怖。 直到他喘息着拔回刀,惊蛰才回过神来:“您,您这是为什么?” 失血过多,使他感到眩晕。 但痛太深,反倒麻木了。 王恕微微闭眼,声音已经嘶哑:“春试剑首之位,觊觎者甚众,尤其是世家这几人。陆氏陆君侯败于张仪之手,陆仰尘失去族中依凭,若能得剑首,至少证明他不负君侯教导,能在族中立足;宋兰真明月峡一役判断失误,致使世家折损巨大,夺得剑首,击败陆仰尘与王诰,可以挽回一些名声,使她确立自己作为宋氏血脉,在新一辈中佼佼者的地位;王诰更不必说,一要雪寿宴之耻,二要向世人力证他绝不输给我……但我以为,这剑首之位,他们三人都不配。” 他说着,将刀递还霜降。 霜降接了,捧在手中,看着刀刃上沾的血迹,却不知为何,只感到心中震颤,竟不敢碰。 王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