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一贯都是气定神闲的,即使喝酒,也从没有醉到不清醒过,所以他确定自己是对钟弥不够上心,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上班的舞蹈机构叫什么名字。 但也好找,甚至都不用他逛完一整圈比较,就有一个从卫生间出来的女老师主动问“先生找人吗” 被人领着,顺利找到地方,他给钟弥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也就算了。 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在上课。 于是干坐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发去一条短信,告诉她,他在机构外的走廊长椅处等她。 那会儿是下午四点多,他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旁边一家教的是民族乐器,里头传来曲不成调的乐器声音,外墙上三张硕大广告板,带照片写着师资介绍,他无聊到一行行看完了。 钟弥看到信息时,距这条信息发进她手机里,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她不知道沈弗峥会突然来找她。 匆匆忙忙找出去,看到沈弗峥坐在走廊一张长椅上。 这边来学乐器的都是小朋友,天赋不够,嗓门来凑,隔一扇毫无隔音的玻璃门,葫芦丝吹得像百十只公鸭打鸣。 他两臂撑在膝上,微抬着头,眼瞳被明灯照出一片静然的光影,那副模样,似乎真的在听。 钟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想到之前自己弹的一手烂琵琶,有点心疼他,怎么一回两回都是这些不成调的东西折磨他耳朵。 闻脚步声,沈弗峥转头看见一双瘦白脚踝,视线一抬,瞧见昏暗走廊里,由暗至明款款走来的钟弥。 他直起腰,特认真问她“你知道这练的什么吗” 钟弥静心一听,耳朵遭罪也猜不出。 他说“月光下的凤尾竹。” 钟弥面露讶异“你就一直在这儿听吗” 这人站起身,八风不乱的情绪终于被问出一丝波动,深受其痛地一闭眼,再睁开,说“不然呢,我还能进去撅了杆子吗” 钟弥捂着嘴笑,没见过沈老板这么受罪的样子,他耳根下有一点红,走近,又隐隐闻到一点酒气, 钟弥忽而看他,问“你是不是喝酒啦” 他伸手臂把钟弥抱到怀里,双臂环拥,紧紧搂着。 仿佛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只是为了这一刻抱抱她,跟她亲近,他衣衫薄,体温烫人,脸上还有点未散的热气,贴在钟弥脖颈细腻的皮肤上,低低说着“中午喝了一点,我没有醉,就是想你。” “前天才见过,才过一天。” 她皮肤里温暖清新的味道,既有醒神作用,又好似是另一重迷醉。 他那会儿一点都放不开。 “一天也久。” 钟弥也不禁心旌动摇,他微带酒气的滚热怀抱像是已经将她融化了一部分,她做无用功轻轻挣了一下,也轻轻地说“我还得回去一下,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待会儿家长都要来接了。” 他说“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去哪儿”钟弥没搞明白,她听盛澎说了沈弗峥今天有一个很重要项目签订仪式,之后有宴会。 “接你回家。” 短短四个字,叫人心脏一软,钟弥纤细的手指摸到他后颈,那里也是热的,她怀疑沈弗峥是喝醉了才会这样。 她那一刹的失落,太败兴。 明明全情投入在谈恋爱,她很享受,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只是回家二字,忽然叫人想起归宿,迫使及时行乐之人去为前程忧愁,眼前无光的感觉,仿佛将人猛然间从晴天丢进大雾里。 一瞬间醒透,又一瞬间陷入迷茫。 她将沈弗峥回抱住,不叫自己的声音泄露一丝一毫情绪,拍他俯身的肩,几乎在哄他“你去车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下来。” 四月最后一天,钟弥才在京市的酒店露台,听到关于这一天这件事的另一部分隐情。 那天她去京舞排练,遇上一同回来准备汇演节目的何曼琪。 等钟弥跟邹老师聊完,何曼琪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从包到衣服,一身杨树林,站定钟弥面前,挂着陌生的笑跟钟弥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弥弥。” 这话说一出来,大概彼此都有点尴尬,好久不见,上次是什么时候见的那次在蒋骓朋友的夜场里,匆匆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 但一句话没有,也足够彼此将对方瞧得清清楚楚,不是同路人。 何曼琪邀钟弥聊聊天,找地方喝个下午茶,从京舞大门出来后,钟弥坐上一辆红色宝马,去的地方是何曼琪定的。 何曼琪第一次跟彭东新出门,他就是带她来这儿喝下午茶。 千把块的小点心,在那时的她眼里就已经奢侈到顶了,一口气拍了一百多张照片,精心秀出九宫格,带地址发朋友圈,自以为炫耀世面,她现在自己想想,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入座后,钟弥只点了一杯饮料,何曼琪熟练地点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小点心,钟弥提醒了一句“吃不掉那么多,不用太浪费吧” 她便笑“我请你嘛,想大方一点,再说了,这些甜点蛋糕不过是瞧着好看,谁还真拿它填肚子啊,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吗” 钟弥不置可否。 一时的安静,让隔壁桌的声音清晰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