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圈子太小的缘故。 稍留意也能发，去去都是那些脸熟的面孔打转，时不时有新面孔换进了，也留不久。 像绿绒布上的九色球，框一框，聚一聚，碰一碰，散一散，最后各进洞，桥归桥，路归路，好似都是注定了的归宿。 京市五月份已是入夏气候，十几度的温差，一旦脱离白昼，夜起风还是冷。 蒋骓喊去打牌，地方在裕和里那带。 大概开车也如行事，都透露人骨子里的风格，沈弗峥开车很稳，而蒋骓爱开快车，油门踩住就不放，路过夜晚静寥的常锡路，那排复古小楼没几秒就消失在视野中。 那晚钟弥不仅见了许久未谋面的旁巍，在场还有个脸的男人，进去时，那人正跟旁巍闲聊着投资。 钟弥不认得他，这人名字一说出，就了然了。 彭东瑞一口一个姐夫喊旁巍，这一声亲热里，多少有点玩味讽刺。 刚刚在车上蒋骓只说在场有他之前那个姓贺的发小，其他也都是钟弥之前见过的人。 显然旁巍和彭东瑞都是蒋骓去接人后才过的。 蒋骓问钟弥要喝点么，带着水吧那儿，等一杯特调的功夫，简单跟讲了一下况。 他们不回看赌桌上的人，压低声音的话，句句说的都是他们。 钟弥突然笑。 蒋骓问笑么？ 钟弥说：“我们这样搞得像地下党接。” “我不知道今天彭东瑞会，还他妈带了两个女的过，不过这个场子，他的确也是常客，巍哥倒是少。” “嗯。” “别搞的你不高兴，时候四哥肯定怪我。” 钟弥端己的软饮，笑笑说没事。 上了桌，钟弥就坐在彭东瑞对面。 男人窄脸，单眼皮，眼裂狭长，瞧人时态度傲慢，透着一股子戾气精明。 他两侧各坐了一个女人，一动一静，享齐人之福。 动的那个衣服穿得少，话却多，紧身裙子勒住胸口，稍有大动作，汹涌得吓人，靠在男人怀里，一些没营养的耳鬓厮磨，引得彭东瑞好几次发笑。 而静的那个，穿香槟色缎面裙，平直肩线搭着女士装，是沈弗峥的前女友。 在国外留学谈的那个，少说九年前了。 听蒋骓说，在跟彭东瑞，是有名分，会被带出门社交的那种女朋友。 可有时候这位风流倜傥的彭少心好，也不止带一个出。 就譬如今晚。 钟弥目光在身上多停了几秒。 本毫不在乎身边的男朋友正跟别的女人调，察觉钟弥视线，却下意识挺直脖颈，做漫不经心的姿态，将一支细长女士烟抽出美艳又寂寥味道。 钟弥没有正经上过多少次赌桌，这晚盛澎不在，没想也运气好，一路杀红眼。 玩深夜，台面上这一局的筹码已经堆成小山。 抓三张A，还欠一张红桃。 太顺了。 似金庸小说里神功将成的血热。 甚至有些急不可耐，没捏牌的那只手，指尖极小幅度地抠了一下桌面绒布——的不知道还有么好牌会手上。 对面坐的彭东瑞加了新一轮的赌注，捻牌看牌，唇边吐着烟，一双窄目隔薄烟昏灯，阴恻恻看着钟弥，斜唇一分笑，不怀好意，明目张胆。 过浓的烟味触手一样延伸，空似被圈成斗兽场。 钟弥呼吸道像黏住纸屑一样干痒，手边的饮料已经喝完，柠檬片见底，忽然不舒服，低用手捂着嘴，咳了两声。 旁巍扫一眼，将所剩不多的烟，戳进烟灰缸里，望向彭东瑞。 后者无视旁巍的提醒，只笑着说：“这种场合还没惯？是难为钟小姐了，要习惯啊，不然以后怎么玩？” 说完深吸一口烟，朝他怀里搂着的女人脸上吹，那个看着比钟弥还小的姑娘娇笑着贴他紧，撒娇说熏啦。 钟弥顿时泛起一阵不适，心理大理，只捏牌的手指稍稍用了用力，没表出。 这时门口有动静。 彭东瑞目光越过钟弥的肩，挑眼一看，唇边笑弧立时加深，也变了味。 随即，钟弥听一声刻意又热的招呼。 “呦，稀客，沈四公子了。” 钟弥背对着，听脚步声，心脏陡然一沉，也摸荷官发的新牌。 牌面微凉，触在指尖。 不知为何，那一刻，偏笃定。 的决胜红桃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