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浓郁花香太粗俗乡野。 两进的小院子,随处可见墙瓦修补的痕迹,任人怎么吹捧独树风骨,到底是凡夫俗子,落没了就是落没了。 院子里,花草倒都一派精心照料的葱郁。 蒋闻说过,章载年除了擅书擅画,也喜欢侍弄花草,尤爱养兰,兰者,纤弱不失筋骨,暗香盈盈,品脱俗。 时以为是借花思人。 如今一,倒是真的。 一个手脚麻利的老仆出来迎她,不冷不热的态度说着:“老先生最近身体不好,刚刚午睡醒来,要缓一会儿,您先请到偏厅喝杯茶。” 糙木茶案上,却置一杯九窨一提的茉莉银针,耗时费力的复杂工序亦表明昂贵价格。 沈禾望着杯子,淡淡笑容里藏着些许讥讽,到底是假清高,离了京,封了笔,还不是要摆门庭若市的谱。 “这么好的茉莉银针,市面上怕是难找吧?老先生身体不好,倒是为难他常见客了。” 蒲伯将茶盒放回原位,背身整理柜子,淡淡答着:“不怎么见客了,今年就开春沈四子来望,老先生见过,这茶也是他带来的,老先生不爱喝花茶,我们弥弥小姐倒是喜欢,平时家里女亲朋过来,就让泡这个茶。” 到沈弗峥,茶香浓得沈禾眉心一跳,她装作自然放杯子,问道:“我那个侄子常来么?” “前年第一回来,后年节来望过几次,人不来,也叫人送礼来。” 沈禾蔑然翘起唇角,怕是沈弗峥对他自己的父亲也没有这份孝心,为着个小妖精,倒真是着了迷。 “阿蒲。” 头喊了一,老仆忙应着出去,再进来,手边搀着章载年。 他不像沈秉林那样老了衰了,威严依在。 章载年年轻时是就是没架子的人,人总有三分温笑,容如暮春晚风,垂垂老矣也有一股子蕴藉自华的气度。 他瞧着茶案前的人,眯眼辨了辨,好像过去的事情许多都不记得似的,好半天才说:“是禾啊。” 沈禾几乎在这一里软了手脚,时光飞转到年少时,她为了见蒋闻,不得已去常锡路找章清姝,因蒋闻总是跟着章清姝跑,两人形影不离。 她跟章清姝不交好,抹不开面子去敲门,经常在门犹犹豫豫时,碰见班的章载年,提着一兜子水果,那时候他笑起来脸上还没有这么多皱纹,很是温润英俊。 “是禾啊。”他走近问,“怎么不进去?” 她接过章载年递来的苹果或者橘子,捏在手里,掐来掐去,小姐的架子将她撑得不发一言。 章载年对小辈总是友善宽容,便揽着她的肩,笑着说,进去跟清姝他们一块玩吧。 再坐来的时候,沈禾脑子是空浮的,只见对面的章载年嘴唇在动。 “好多年没见过你了。” 这趟过来要说什么话,沈禾一早想清楚,时却思绪尽乱,由着本心的,蒋闻谈起。 “您年离京不久,我就和蒋闻结了婚,不好意思来见您。” 章载年和蔼笑笑:“各有姻缘,都是好事。” 最后在叙旧般的聊天里,她依然把这趟过来想说的事说完了。 她说年如果不是因为您离京,如今跟蒋闻在一起的应该是清姝,到底是门第别把他们分开了,最后我才跟蒋闻结婚,如今着小辈们像是要重蹈覆辙,很不忍心。 “您年要是肯抹开些面子,继续留在京市发展,今时今日也不会是这样的章家,您的孙女未必不是阿峥的良配,如今云泥别,倒叫人都很为难了。” “阿峥父母很满意孙家千金,前阵子这孙小姐还找上阿峥,说肯让阿峥把弥弥养在头,这……实在荒唐,也太侮辱人了,弥弥应该也没跟你们说,小姑娘一个人在京市无依无靠,也没什么法子,实在是叫人心疼。” 话点到为止,天擦黑,沈禾就巷子里出来了。 而章载年,坐在晚饭桌上,依然眉头紧缩,提不起食欲。 见菜都快凉了,老先生还没动筷,蒲伯提醒一句。 章载年心思深重地说:“想到清姝了,是我的傲气,毁了她的姻缘。” 蒲伯忙劝着:“您千万别这么想,后来不也嫁合心意的人了,清姝小姐也说过,她不后悔。” “后悔又如何?悔也无用。”章载年神情越发落寞,低低说,“可现在弥弥,不该的……” 他想起上个月钟弥回州市过生日,他夸她这趟回来像长了,在桌前练字都比以往静多了。 钟弥抬头,心事重重里露一个笑:“人嘛,总会长的。” 章载年也笑,说着:“是长了,有心事也不跟说了。” 钟弥放笔,亲昵抱住他胳膊说:“如果有好事,我就告诉你!” “那不是好事就不告诉了?” 钟弥花儿一样的笑起来,撒着娇,逗他乐:“怎么会没有好事!我昨天吹蜡烛都许愿了,满陵阳山的菩萨都到了!现在正在施法呢!” 笑容慈爱,搭着她手背轻轻拍,说好好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