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见朱襄发呆,李牧故意让马缓步靠近,指挥马低头去撞朱襄,把朱襄吓一跳。 朱襄被吓得差点滚田里去,回头看到李牧骑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跳着脚破口大骂。 李牧笑着下马:“雪姬到了。你不赶紧回去,在这里发什么呆?” 朱襄道:“到了?” 他赶紧收拾了一下,抢了李牧的马回,把自己的小毛驴给了李牧。 毛驴是北胡那里的特产。 秦王政从朱襄口中得知了后世西域丝绸之路的事后,派了臣冒险往西去打探西域的况。 这毛驴,就是臣从西域带回来的“贡品”。秦王政赐给了已上马不易的荀子一匹后,就只赠送给了舅父舅母。 舅母身在南秦,路途遥远,赠送舅母的小毛驴还在咸阳。朱襄先骑到了。 虽然小毛驴是个稀罕玩意,但身材比起马太矮小。朱襄骑着高头大马,李牧并肩骑着毛驴,那场景看着特别滑稽。 李牧这时候倒是脸皮不薄,骑在毛驴上仰视朱襄,表怡然自得。 “你刚刚满脸阴沉,遇到了什么困难?”李牧问道。 朱襄道:“不是困难。”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中所想告诉了李牧。 旁人听了他的所想,可不解。但李牧就算不解,也会安静聆听。 朱襄在江淮平原救灾、剿匪和指导耕种的时候,也新编纂了楚地的户籍资料。 所以他很清楚这次旱灾死了多人——统计到的冻死、饿死的人就有五位数。若论剿匪时和没有统计到的隐户,就更不知道有多。 楚国刚刚战败,又遇到灾荒。楚地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秦国在这时组织抗灾,朱襄以迷信对迷信,剿匪“灭神”之事。四月化冻成了朱襄的功劳,楚地丰收成就了秦国的仁名。 原本楚国士人因楚王启之死和项燕的反抗,是六国中反秦绪高的国。 历了这次寒冻灾害后,楚国平民先对秦国归,士人的反抗绪也被削减。 再者寒冻灾害让楚国各地都缺粮严,反抗势力自然也缺粮。他们要么饿死冻死在这场寒冻灾害中,要么去抢楚国平民的物资,然后被朱襄剿灭,成了朱襄声望的踏脚石,也成了秦国仁名的踏脚石。 这场寒冻灾害对楚人来是灾难,但对秦国来正好。 只要明年再丰收一次,楚人中有了余粮,秦国在楚地的统治就会变得顺利。 朱襄原本在思索楚地之后的事,感慨这对秦国竟然是一场机遇。 而后他在一阵秋季寒风中惊醒,风吹得他一个寒颤。 他居然冷漠地计算这次灾害的利益,还为其欣喜。 “在南秦的时候,我会为了楚人遭遇饥荒落泪难受。”朱襄平静道,“现在我亲眼看到楚人的灾难,他们在我中却只成了书中的一串数字。我虽还在做救灾之事,但内似乎已变得不同了。” 李牧果然如朱襄所想的那,只静静倾听,没有出声安慰。 朱襄道:“或许是身居高位太久,或许是我手中已掌控了太多人的生死。我虽时时刻刻自省,却还是难免有了变化。” 他深呼吸了一下,自嘲道:“虽君子论迹不论,若只论迹,我还是原来的我。但那是旁人看来。对我自己而言,当我用‘论迹不论’为自己脱的时候,就走入了歧路。” 李牧这时候才问道:“那你想如何改变?” 朱襄摇头:“我不知道。至,我的就算发生了变化,我的为也不改变。待政当了秦始皇之后,我会继续走在民间,与农田和农人为伍。或许我里会向往富贵悠闲,但我必须抑制住自己中的向往。” 李牧摇头:“何必?这天下又不只是你一人的天下。” 朱襄道:“这世上有只我做得到的事,在这些事上,这天下就是我一人的天下,是我一人的责任。” 李牧道:“朱襄,你何其狂妄。” 朱襄大笑道:“你可别我,灭楚一事,明明可以和其他人配合,你非要自己来灭,你不也狂妄?” 李牧再次摇头:“我和你不同。” 朱襄道:“并无不同。你只是因为有王翦,有廉公,还有其他人做到你现在做的事,你才如此悠闲。待事只有你做成,那你就算违抗国君的命令,也会坚持到底。” 李牧没有回答。 他本想不一定,但或许朱襄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朱襄确实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赵国那位武安君李牧被杀,不就是这个原因? 赵军和秦军已对峙数日,赵王却要临阵换将,李牧明知道朝中是个什么况,也抗诏不遵,导致身死。 李牧拼那微小的服赵王的希望,不就是因为他知道除了他,赵国无人有打退秦军的希望。 “独我”,就是独我的责任。 这就是才高者的“狂妄”。 “你既然想继续吃苦,那就继续吃苦,别的人也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