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回到暂住的客栈时,李牧告诉他,东瓯王有请。 那位根茂,居然是直属东瓯王的“王商”。 “难怪了,他能直接做东珠的生意。”朱襄道,“李牧,你说我是以朱襄的身份去见他,还是以吕不韦属下的身份去见他?” 李牧嘴角微抽:“你给我省点心。” 朱襄大笑。 第二日,朱襄换了一身打扮,坐上马车,前往东瓯王的王城。 而王翦正在王城门口迎接他。 东瓯王站在王翦身旁,手足无措。 王翦黑着脸抱拳:“长平君,请你注意安全。若你出什么事,末将如何向君上交代?” 朱襄转头对李牧道:“看,不是我不给你省心,是王翦暴露了我。” 李牧:“呵呵。” 是他特意让王翦来的。 东瓯王看着头上包着布的朱襄,结结巴巴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对朱襄沉沉一拜,大声用带着口音的雅言道:“寡人、寡人拜见朱襄公!” 他这个没有被周王承认的东瓯王,若说地位,勉强和秦国有实地的封君等同。 朱襄与东瓯王回礼,苦笑道:“我不是故意戏耍,只是不想暴露身份。唉,你这里的地都荒着,我看着难受。” 东瓯王直起身体,表情惊愕无比。 朱襄拱手:“若不嫌弃,可听我一言,将农桑一事暂且交给我?” 东瓯王:“……” 东瓯王身后的众人:“……” 朱襄道:“我真的不忍心你们将能产出粮食的地荒着啊。” 李牧肩膀轻轻一颤,努力忍住。 王翦欲言又止,给了他家将军一个无法言喻的眼神,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东瓯王再次结巴:“你、朱襄公你扮作商人来见寡人,就是因为这个?” 朱襄语重心长道:“越国曾经是周朝最强大的诸侯国之一,文明繁盛,连中原也多有耳闻。我今日观摩,越国居然连地都荒了,实在是唏嘘。如有冒犯,请东瓯君见谅。” 朱襄没有称呼对方为东瓯王。东瓯王自己封的王,朱襄这个秦国的长平君不能认。 他称呼对方为东瓯君,已经算是很给对方面子,将对方看作是法理上掌控这一片地区的真正君主。 这就像是当年楚王自己称王,其他国家的史书提起楚王也是提那个让楚王很耻辱的低等爵位。 东瓯王确实是越王后裔,知道中原的惯例,对朱襄的称呼没有意见。 听了朱襄要指导东瓯种地的话之后,他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 朱襄给他的压迫力,比李牧这个有名的杀将大得多。 对李牧,他不服就干,两军对垒打一场就是了。 但对朱襄,他生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好,传到中原后,那些人说越国果然已经灭亡,越王的后裔全部变成了真正的蛮夷,连礼义廉耻都不懂,居然慢待举世大贤。 连他这偏安南方的土大王都听说过,赵王因为慢待朱襄公差点亡国。东瓯国比赵国差远了。 东瓯王现在脑袋很疼。 为什么这位举世大贤会扮作商人来见他?难道真的是因为东瓯国的地荒了? 这合理吗?! 东瓯王恭恭敬敬将朱襄请上华贵的马车后,自己坐在马车中惴惴不安,对身边重臣抱怨。 他身边的重臣却激动道:“为何不能?这才是朱襄公!” 东瓯王:“?” 刚才一言不发的重臣,现在声音都在颤抖:“中原都传,朱襄公为天下人种地。朱襄公指导耕种的土地,粮食增产一倍有余,活人无数!朱襄公不是说了吗?在他眼中,我们东瓯就是曾经的越国,朱襄公视越人为天下人之一,不忍越国田地荒芜,这才来越国啊!” 东瓯王:“啊这……但为何朱襄公要偷偷来?” 重臣捶胸顿足:“这更显得朱襄公高风亮节!他本想偷偷来拜见大王,然后隐藏身份为大王出谋划策!他毕竟是长平君,怎么好为他国效力?可惜秦人不肯,非要揭穿,唉。” 东瓯王更迷茫了:“秦人不肯?秦人看着不像要劝阻朱襄公。” 重臣道:“那是因为朱襄公在秦国将军要带走他的时候,直言要帮越国种地!朱襄公毕竟是长平君,地位比秦国将军高。现在秦王远在咸阳,朱襄公有权力自己决定自己的行为。唉,但这样做,他就是和秦国将军起了间门隙。” 重臣抹了一把眼泪:“怪不得赵王会想杀害朱襄公。朱襄公不是为了一国一王,他是真的心怀天下。” 东瓯王:“……”怎么又说起赵王了? 他很想挠挠头,手摸到发髻后讪讪放了下来。 为了见朱襄公,他特意穿戴好了越国传统的衣冠。发髻扎太紧,头皮痒。好像把衣服撒开,把头发披下。 “所以,朱襄公真的是来种田?”东瓯王喃喃道,“为此还和秦国将军起了间门隙?”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另一驾马车上,朱襄对王翦道:“别板着脸,笑一笑?” 王翦:“呵呵。” 朱襄:“……”完蛋,暂时哄不好了。 朱襄向李牧投去求助的视线。 李牧把脸撇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