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抬起,朝她道:“……一起。”
许畏对裴糯来说是熟人,齐应月也是,无论在走廊还是进去,身边都有人陪。按照时间顺序,齐应月还是后来者,但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屋内,站在齐应月旁边,齐应月淡定地露出肩膀,裴糯垂眼看她,问:“要不要关门?”
齐应月道:“不用。这有什么。”
“……”
门外,许畏拿开肩膀上的棉签看了看,确定已经不流血了,左肩向上使劲再伸长左臂,卫衣袖子便上去了。他没有起身扔棉签,而是拿起手机。
裴糯满脑子都是七年前被许畏数落太怂的事。
她保持着面部肌肉,想展现出自己的变化,划着手机神色从容,两秒后一愣。
林一维:【干啥呢】
裴糯打字道:【在医院】
她下意识解释道:【我舍友被猫抓了】
她:【陪她打狂犬疫苗】
林一维:【?】
裴糯觉得,这个问号可能代表“确定是你陪你舍友,而不是你舍友陪你?”的意思。
注射室外,手机屏幕显示进了新信息,许畏点开。
“好了。”护士打完针,把棉签摁在齐应月肩膀,裴糯转头,看到撤走的针头,登时头晕目眩。
“……老齐。”手放在齐应月后背做支撑,裴糯小声喊道。她晕针。
齐应月:“啊?”
“没事。”齐应月不知道自己晕针,裴糯没告诉她实情,问,“……下一针是什么时候?”
齐应月刚要说话,大夫替她回答了。
裴糯看向门口。
许畏站着似乎要走,与他那双眼对视的瞬间,裴糯却看出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的意思。
“……”
门口,许畏不见了,一个人坐到那里,裴糯才回神。
她恨恨地想,他怎么!没被!咬!重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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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应月从卫生间出来,脚步匆忙,表情凝重。
裴糯抱着玩偶从椅子上起身,“帮我拿一下”到嘴边,看到齐应月边拍道:“我耳机丢了。”
“是你男朋友送的吧?”裴糯道,“来医院的路上还在吗?会不会落在注射室那边了。”
“有可能。”丢了重要的东西,齐应月还是很淡定,还有空往上扯一下右手外套露出手链,道,“这也是他送的。他自己编的,说什么月老负责牵红线,他整条红绳放我身上,缘分就不会断……”
裴糯忍不住道:“你还是快去找吧。”
“我找到就给你打电话。”齐应月放下袖子大步离开。
裴糯打算上个厕所。
犹豫了一下,她把玩偶放在椅子上,看着它坐在椅子上背后人来人往,想,应该不会丢?
不会有人偷不值钱的玩偶吧。
很快,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裴糯看着空无一物的候诊椅:“……”
她心里一空,大脑如遭碾压,变得空白。
丢,丢了?真有人偷?
急诊大厅。
许畏双手插兜停在自动门前,看向旁边的咖啡机。自动门因为检测不到有人,合上。
走廊里走出一对牵手的母子,男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单手搂着一只巨大的玩偶熊,挡得他看不到脸。玩偶的双脚不停剐蹭地砖,上面长长的红线几乎要被扯下。
另一边。
裴糯慌不择路地停在走廊正中,她已经找了两个地方。
去哪了?她想。
这个玩偶对裴糯来说很重要。
裴糯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三年前与许畏断联后,她每天对它说“早安”“晚安”;吃饭时把它放到对面再坐进自己的位置;每天搂着它走路和入睡,不论四季和天气;不开心了就对它讲话……
后来,她渐渐从那种心脏的剖空感中走出来,接受了重度依赖的人离开的事实,每天躺在被子里对它说“早安”“晚安”的表情和口吻变得轻快;面对它吃饭时神色坦然;搂着它变成了习惯,雨雪天会和它一起打伞;她会眉目舒展,和它分享开心的事情……
现在,它不见了。
裴糯的心脏久违地产生了撕裂感和剖空感,而这种感受,和三年前和许畏断联时一模一样,清晰得叫她走不动路。
她低头看地,双手握拳,看不清表情。
她莫名想到了齐应月复述的“月老负责牵红线……缘分就不会断”。
她缝在玩偶身上的,恰好是红线。
红线和那家伙送的玩偶一起丢了,这是月老决心斩断他们两个的关系的证明吗?
几日前下定了决心要忘掉许畏,如今出了这事,裴糯还算平静,但仍然鼻子发酸胸口发闷。
裴糯迈腿,打算到咨询台问问有没有看到拿着玩偶的人。
她也这样做了。
“您,好。”身边没有可以依赖的东西,裴糯说话费劲,道,“请问。”
“您有看见,谁拿了一个,玩偶,吗?”她在台子上抠紧五指,道。
她讨厌自己这副模样。不过她会这样,和童年记忆有关。
“啊,就在那里!”咨询台后面的护士朝门外指道。
裴糯看过去,因郁闷发红的眼闯进门外的光。
光芒里,许畏站在台阶前。
他对面是一对母子。
“不好意思。”许畏背对裴糯看不到脸,说,“这是我的。”
裴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