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里其实是熟人聚会的叶燮、李因笃、尤侗、朱彝尊,全都投来似有若无的目光。 顾炎武笑说道:“三年前,我在外游历,经过山西的时候,就在曲沃的一个朋友家做了几日客。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不协调,一日竟从马上坠落下来,摔我得我是头晕眼花。” 刚才听老友说起这件事的归庄摇摇头。 顾炎武继续说道:“就是在那时候,辰儿和他的几个家人从旁经过,看老朽情况不好,立刻让老朽上了他的马车。找大夫诊治过后,大夫也没有说出具体的伤势,是辰儿见过老朽的这种伤,连我可能会很快头晕呕吐都预料到了,叫大夫对症下药,我老夫这条性命才跨过那条死门槛儿。” 话落,顾炎武再次躬身郑重道谢。 苏辰赶紧双手搀扶起顾老先生,“本来能救人一命就是极其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救的是您这样的文坛宗主。” 顾炎武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文坛上的确有很多人尊敬他,但没有一个人是这种拿他当个宝贝的态度。 想及此,他对苏辰身边的曹寅和胤礽都投去友好的眼神。 本来,他不打算理会这些人的。 如果不是早年欠汪琬一个人情,这个聚会他根本不会出面。 顾景星也没想到辰亲王和这个最难接近的明遗臣顾炎武认识,关系还好到了一定程度,直接叫人家大名都不会生气的那种。 大清的皇室,还真是后继有人呐。 苏辰给顾大佬介绍自家弟弟,“这是我弟,他叫苏成。我不爱学习,不过我弟对学习既有爱好又有天分,顾爷爷您没事的时候指点指点我弟弟。” 顾爷爷? 顾炎武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和你弟弟想要当我的弟子都可以,但有个事咱们要提前说好,跟我学的东西,对你们考科举却全是无用的。” 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别是听到别人虚虚的称赞他几声,就当作他很厉害了。 听顾炎武主动提起“弟子”二字,苏辰高兴地和保成挤了挤眼睛,转头对大佬道:“您确定,可以收我们为弟子?” 说着,他的目光暗示性地在曹寅身上扫了扫。 快看看,这是曹寅,皇上的心腹啊,所以能跟着他的我们,身份也是靠近中央朝廷的。 顾炎武自然是猜得到,点头笑说:“我愿意收你们,是我的心意,就算你们俩是那当今的儿子,我也认了。” 一旁已经面无表情的汪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什么叫认了? 能收皇上的儿子当徒弟,是你的运气。 这个顾亭林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傲不羁。 既然这么说--- 苏辰拉着保成就噗通一声在顾炎武面前跪了下来,高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顾炎武:! “别这么实诚,”他赶忙弯腰搀这俩孩子,“起来起来。” 曹寅飞快的倒了两杯茶端过来,笑道:“孩子们都跪了,先生先把拜师茶喝了。” 看在辰儿的面子上,顾炎武没有递白眼给曹寅,也认同了他的说法,不着急叫两个孩子起来,往后退一步站着了。 苏辰和胤礽端着茶杯拜了师父。 见证人中间,和叶燮站在一起的毛际可看着被顾炎武收为弟子的两个少年,突然好像有一道亮光划过脑海。 其实不只有归庄对苏辰感到眼熟,毛际可对着两个兄弟都感觉眼熟。 突然他想起来,叫苏成是弟弟的这个少年,他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了。 是武英殿。 当年,他和众多文友一起应鸿博试,通过考试之后就在武英殿修书。不过后来他看不惯一些人的嘴脸,自动请辞罢官回乡了。 叫苏成的少年,就是在他修《明史》那段时间去过武英殿一次,还是给黄梨洲的儿子黄百家送吃的。 一个很大的食盒。 少年说,是他哥叫膳房做的一些软烂事物,让黄百家带回去给他父亲和二叔品尝。 他当时还有些羡慕黄梨洲,能被皇室那般重视。 “我想起来了!” 一道激动的声音惊醒毛际可,他还以为是自己失言,回神后就看见那归庄脸色都有些泛红的对苏辰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道医师父?” 苏辰一懵,看向归庄。 他当然有个道士的师父啊,他师父还会些医术。 不会真是熟人吧! 归庄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康熙十二年左右,在湖北蕲州北一个普通小镇的集市上,咱们见过一面。你师父牵一头青驴,你在驴背上坐着,后面带着一大包东西,你这小孩儿双手捧着一块黄米枣糕吃得那叫一个香。” 经过这么详细的提醒,苏辰也想起来了,那次他和师父一起下山采购吃用,路上在一个茶棚子休息,遇见了一个病得快死的人,师父说有缘,卖了一个药方子一颗丹药给他。 但苏辰早就忘了那人的长相了,只记得他左下巴处有一颗不那么大的瘊子。 看归庄,他下巴上也有。 “是不是想起来了?”归庄笑道,转头跟老友说,“这个小孩儿跟我的缘分更深啊,亭林,今日我可要跟你抢徒弟啦。” 曹寅:还有抢徒弟的,早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