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大声嚷嚷,顶多一家人私下里酸两句。
去公社表演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队列动作越来越整齐有力,鼓声和动作口号的配合也越来越好,浑然似一体。
看着排排站的学生们,宋佳瑜对这次汇演丝毫不担心,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个时候她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张老师,还有几天就是去县城的日子了,这么多学生我们怎么去啊?”宋佳瑜问旁边的张老师。
“以前都是带着学生们走路去的,天不亮我们就要起来摸黑赶路。”张老师道,“但那个时候也没这么多学生,不知道这次校长会怎么安排。”
刚好冯校长从办公室出来看学生们最后几天的训练成果,路过这边,两人迎上前去询问。
“哈哈,这个不用担心,我早就打点好了!”冯校长手负在身后神秘一笑,“到那天你们不用起早赶路,按平时上课的时间到学校来就行了。”
宋佳瑜和张老师对视一眼,校长这是借了什么大车吗?
很快到了正式表演的那一天,宋佳瑜早早起来洗漱完毕,给自己泡了一碗麦乳精,蒸了十几个充满清香味的松软白馒头——她昨天用面粉揉的,多的准备在路上分给学生吃。
蒸热后,宋佳瑜把馒头分成两半往里面抹酱料,门外的闪电突然叫了起来,随之厨房里光线一暗。宋佳瑜抬眼,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站,堵在厨房门口,在他的衬托下,连宽敞的厨房仿佛都显得逼仄了。
“薛城?”宋佳瑜稍微一诧异就继续手中的事,“你怎么来这么早,给闪电送狗粮吗?”
自从她养了闪电后,薛城来过这儿好几次,有时候是给闪电送狗粮,有时候是来问她去不去县城。她倒是没再去县城,每次只说需要的东西,薛城就会帮她从县城带回来,她也就没必要两头跑。
“这回没给它带吃的。”薛城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修长的小腿轻轻甩开扒拉他鞋子的闪电,“你们今天要去县城表演了?”
他这些天往这儿跑了好多次,自然看见过学生们打鼓打拳的景象,还和校长聊了好一会,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
“对,去县城大礼堂表演,听说校长还特地叫了一辆大车呢。”
薛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没出声。
“你吃饭了吗?”宋佳瑜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
薛城的目光随之落在她手上,她的手指微微陷在馒头里,乍一看过去,竟然和馒头差不多白,有一种暖玉般的光辉。
“没吃。”薛城道。
宋佳瑜闻言,拿起两个馒头递给他:“给。”
这段时间他经常帮她从县城带东西回来,作为回报,宋佳瑜也经常分享一些小食给他。
薛城走近,坐在另一个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很久之前宋佳瑜就发现了,他吃饭很快,动作却并不粗鲁,也不像有的男人那样会发出很难听的声音。
两人安静吃饭,薛城坐了会没有起身的意思,宋佳瑜忽然开口:“你不急着去上班吗?”
她这话并不是催他走,而是真的好奇。别看薛城来过她这里好几次,但其实他的时间很紧,每次早上过来跟宋佳瑜匆匆说几句话,就要骑自行车赶去县城,晚上到七八点钟才会回来,早出晚归,十分辛苦,偶尔才会歇半天假。
“我今天请假了。”薛城解释道。
宋佳瑜点点头:“还没问过你,你在县城是做什么工作?”她对这一点好奇已久,之前不合适问,也没找到机会问。
“在城里开车。”薛城简单回答,没有细说。
严格来讲他不是在单位正式供职的大车司机,因为他并不在运输部门工作。之前黑市里有人替私商转手批发货物,搞长途贩运,在运输部门那边有些关系,薛城也搭上了这条线。
这份工作不如在运输部门开车稳定,而且存在各种风险,但风险高,相应的回报也高,跑得多的话,一个月能抵上正式司机三四个月的工资,甚至更多。
这是跟投机倒把相关的事,薛城拿不准宋佳瑜的看法,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宋佳瑜有点疑惑:“你们单位没有分配住处吗?你怎么每天来回跑?这样也太辛苦了。”这个年代普通工人一般都会有单位分配住房,就像她所知道的薛城他哥薛海一样。
薛城心中一跳。
“我是后到单位的,住处都分配完了。”他面不改色,语气平稳如常地说。
这么说他不是为了方便帮她才来回折腾,宋佳瑜暗暗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有点心疼——只是心疼这张脸而已。
宋佳瑜的目光落在男人的五官轮廓上。
这张脸长得英俊硬朗,眉眼锋利,鼻梁高挺,不板着的时候称得上赏心悦目,然而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反复奔波,生活的重担体现在脸上,他似乎比她第一次见他时糙了不少。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显得萎靡,反而好像……更有男人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