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外人至此的村子里来了个上了年纪、相貌威严的老者,旁边还有个老仆帮着牵驴,即便驴的成色差了点,总还是有些能唬人的。 还有人眼尖,瞧见老者腰间悬挂着的金印紫绶——若是在地方乡野,这东西或许没人能认得出来,但是到了京畿周边,还真有几个有见识的人在。 “这是高官才会有的印绶啊……” “那是几品官的印绶?” “我又没当过官,哪能认得出来?!” 石筠的气度,是经历过荒帝那种极品昏君考验的,更何况是几个乡野小民呢。 没人敢去找他搭话,就只能去找敢搭话的姜丽娘。 “丽娘,那是哪位老爷?” 姜丽娘挑着担,告诉他们:“这是教导过先帝与诸王的治学大家,刚卸任没多久的前司徒石筠石公。” 这几个金光闪闪的标签前不久能砸晕姜丽娘,现在照样能砸晕这群乡民。 皇帝的老师,还曾经位列三公啊—— 整个西堡村都被轰动了。 姜丽娘又取了些钱给村里人:“劳烦您跑个腿儿,到县衙去喊我阿爹回来,石先生要收我做弟子,非要经过我阿爹同意不可。” 对方木呆呆的收了钱,说:“这祖坟冒烟的好事,他咋会反对呢?” 姜丽娘:“……” 好在对方反应还算迅速,回过神来之后,赶紧回家骑驴,往县衙去给姜家父子送信儿。 费氏正在家里边泡豆子,元娘还有些发烧,正躺在塌上休息,忽然听见外边嘈杂起来了,都觉得有些奇怪。 费氏擦了把手,把自家门打开,好家伙,家门口乌压压堵着一群人,简直是水泄不通。 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再看周围人都喜气洋洋的,表情上也不像是坏事,这才松了口气,正想问是怎么了,就见自己闺女挑着担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骑驴的老头儿。 这下子,费氏可摸不着头脑了。 咋回事儿呢? 再听姜丽娘讲了老头那个金光闪闪的身份,费氏原地傻眼了,再回过神来,狠狠在闺女背上拍了两下:“你这丫头,可真是出息啊!咱整个西堡村的地界儿,就没被位列三公的人踩过!” 姜丽娘差点被亲娘拍得岔气儿,倒还惦记着元娘:“姐姐呢,现在如何了?” 费氏赶紧道:“哎哟,我先去给元娘说一声,今个儿人来的多,别给惊住,病反而不容易好。” 石筠是前任司徒,又不是只猴儿,西堡村的人饶是好奇,也不敢跑到姜家的院子里边围观,只是姜家本来就不算大,即便是站在围墙外边,议论的声音一旦多了,也足够传到屋里边了。 元娘听叔母道了原委,又因还能起身,便往正屋去见贵客。 石筠便见农家的竹帘一掀,走出来个十几岁的姑娘,面颊微丰,容貌端庄,大抵是生着病,神色有些憔悴,一板一眼的向他行了礼,又向堂妹道喜。 石筠见过的人不知凡几,看得出她是出自真心实意,却无任何妒色,不由得暗暗点头。 姜丽娘毕竟聪明,站在一边听石筠跟堂姐说话,说完之后又跟费氏说,打量着石筠神色,再想想元娘头顶上那个皇后命的标签,心里边就悟出点什么来了。 等到元娘体力不支辞退之后,她悄悄往石筠身边靠了一点,压低声音叫了声:“老师。” 石筠道:“怎么了?” 姜丽娘说:“不对劲呀。” 石筠眉头微动,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 姜丽娘说:“你真是被我从驴上撞下去的吗?” 石筠笑了:“你觉得呢?” 姜丽娘也笑了:“我怎么觉得,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石筠哈哈大笑。 …… 姜家父子还没回来,姜丽娘被当代治学大家、前司徒石筠收为弟子的消息就像插上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堡村。 “听说了没?那可是司徒老爷的弟子啊!” “不是卸任了吗?” “前司徒就不是老爷了?!” “好像还是关门弟子!” “啥是关门弟子呢?” “就是最后一个收的弟子,跟其余那些学生不一样,是要传授真本事的!” 里正听闻消息,急急忙忙过去的时候,就见村民们正在围观司徒老爷的驴,因为被司徒老爷骑过,好像连那头驴也跟着镀上了一层金。 里正一路挤进去,想进门吧,又怕司徒老爷怪罪,好像在老爷们的家里,是要有个仆从传话进去的吧…… 他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壮着胆子问了声:“他二婶,在家不?” 费氏听见声音出来,客气的把人请了进去。 里正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进去之后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石筠却见多了小吏,和蔼的请他坐下,开始询问西堡村的赋税徭役,乃至于近两年的田亩收成。 里正就觉得这大官儿说话可真和气啊,怪不得人家能当大官呢! 就在里正跟石筠叙话的时候,姜家二娘要拜司徒为师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倒霉举人金裕跟他倒霉娘邹氏的耳朵里。 要是依从金裕跟邹氏的心意,中举之后便想要搬走的,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