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毛孔,透彻心扉的冰冷,深入骨髓的寒冷。
密集持久的雨水下失血过多的无力感和失控下降的体温逐渐让他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救……救……”
他发声试图求救,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回应,下意识的抬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滂沱的大雨掩盖住了一切。
雨、雨、雨,还是雨,耳朵什么都听不到,除了雨,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除了雨。
「你早就明白的。」
是啊,自己在期待什么,明明早就知道结果。
人们在身处绝境的时候往往会幻想希望的发生,但当希望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到来的时候,留给他们的就是更加的绝望。
他认输了。
「我认输了。」
他在恍惚中闭上了眼睛。
“呃?!!!——”
脚下忽然间剧烈的震动让他打了个激灵。
不是雷声和大气所引起的共鸣,而是身后的山在微微震颤中低吼,经过数个小时的暴雨冲刷,这里随时有可能塌方!
脚下的地面终于也坚持不住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肆无忌惮地崩裂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与地面裂块一起坠落深渊。
山上滚落的碎石和陷落卷起的灰尘,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不由自主地,他缓慢阖上了双眼。
身处山体滑坡的中心,山的低吼越来越沉重,那一刻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耳廓边笼罩着的一段尖锐耳鸣。
「到此为止了吧。」
他想。
那一刹那,雨水连同塌陷的土块和卷落牵连起的尘土悬停在半空中,时间仿佛被定格住,就连呼吸也停滞了。
他想起来一些事——
在很久以前的阿卡提斯,自己有意识的时候还生活在某个不知名的贫民窟,那时候的他天天与生存作斗争,是“母亲”挽救了濒临死亡的他,以生命为代价作为她复仇的工具。
我救你一命,你替我做事,一命换一命,理所应当。
他决定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杀戮,杀戮,不断的杀戮!不断的打败其他人,将猎物踩在脚下狠狠碾碎头颅,成为了实力排名靠前的杀手,那时候整个阿卡提斯无人不知他的名号,也无人不知他背后的人。
她成功了,她实现了愿望,她完成了复仇,她也还给了他自由。余生的最后,她祈愿,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
但阿卡提斯这座表里不一的城市,光鲜亮丽的背后有着极致阴暗的地方,有的是毫无人情的肮脏交易。
这这些蛆虫们在阴暗处渐渐滋生,扭曲着身形逐渐成群,越来越多,越聚越多,臭味相投和弱小使它们报团取暖,它们在下水道里疯狂滋长,贪婪的舔舐着每一丝空气、不放过一切新鲜活物,甚至啃食倒下同伴的尸体腐物。
一切能够被吞噬的都可以作为它们“成长”的资本。
但它们又跟普通的虫子不一样,它们不放过一切生存生长的机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下水道,向往更多光明的地方,企图获取更多更多、更多满足它们贪婪的东西。
可它们却忘了,虫子依旧是虫子,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它们是世界的主宰,但一旦入了人们的视线,很快就会被不择手段的消灭干净。
没有人喜欢肮脏的蛆虫。
不管再怎么脏乱怎么污秽,离开了养育之地便是毁灭,是虫子就不应该心怀理想,是虫子就应该做好随时被踩死的觉悟。
某种相似的情况下他救了那个人,就如同当初“母亲”救了他一样,即使后来那个人对他死缠烂打,他也无所谓 。
我救你一命,你替我做事,一命换一命,理所应当。
从此以后身边便多了一个人,奇怪的是开心的日子竟也不断增多。
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
他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报答“母亲”的恩情,报完恩,就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
而真正促使他迫切想要离开这里,是另外一个人。
又仿佛宿命般的相遇,他捡到了被太阳的余辉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她。
起初他只是觉得她很可悲,耀眼的太阳本身就有众多追求者,太阳的光芒也不是谁都可以触及的,盲目追逐迟早有一天会被烧得体无完肤。
出于杀手不该有的怜悯之心,也是为了完成自己计划,他还是将她带了回去。
他劝她回去,她居然也答应了就算舍弃王位也要献祭身体来帮助他完成秘术,只求再见一面所爱的人。
太阳的光辉难道就如此炫目,即使粉身碎骨也依旧向阳?就像那下水道的蛆虫,明明应该舒适的生活在阴暗潮湿处却争先恐后地扑向光明,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但他的内心却因此动摇,那种强烈的欲望也一并迸发出来:想要不顾一切的离开这里。
他有些羡慕,羡慕被谁都崇拜的太阳,羡慕能够为爱付出一切的她。
这是他对她暗生情愫的缘由,
也是这一切苦难的开始。
——布满血腥和杀戮的童年,
——被冠以爱的名义实则以利益牢牢捆绑的母亲,
——全心托付却轻易背叛的挚友,
——一席瀑布般长发温柔如同月辉光泽、怎么也挽救不了的蝴蝶,
——偏执最后歇斯底里的自己。
「……走马灯……」
一瞬间他回过了神,但他的身体仍然在控制不住的下坠。
「拜托了,神呐,如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