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劳奔走,回往住;地方。 她照旧回到西市搭车,一面想着心事,一边横穿近道,沿坊内那被叫做放生池;河岸前行。 放生池连通着城西和城南;漕河,河上舟楫往来不绝,运送着各种货物,沿岸;店铺更是鳞次栉比。日常米炭布匹,贵妇人们喜爱;康国猧子,来自交趾;瑞龙脑香,珍奇罕见;南洋珠,乃至大受长安豪门欢迎;昆仑奴和新罗婢。这里能够买到天下任何;好物,只要囊中有足够;钱。附近一座桥上,此刻更是人车拥堵,一片嘈杂。 忽然这时,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郎君,起初以为不是叫自己,又听到一声,声音带着喜悦,有点耳熟,转头,发现竟是数日前刚来时在西郊遇到;曾搭过车;那位西山老翁。 近旁就是一间收山泉;水铺,门外停着骡车,苦力正在往下卸运水桶,看起来应当是他送水来此恰又遇到。 她立刻上去招呼,解释自己刚才没有听到。 老翁忙说无妨,拱手道:“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又遇到了小郎君!实在是巧!小郎君可落脚了下来?诸事顺利?” 絮雨笑说一切都好,又问他如何。老翁说骡车早已修好,在家歇了几日,心定了下来,今天便又来送水。闲话两句,就将一个害羞躲到骡车后偷看;孩童拉了出来,命向絮雨见礼,说是他;孙儿,名叫丑儿,上回就是孙儿生病,家中除他之外无人照顾,所以出来得晚。这几天孙儿病也好了,今日入城,将他带在身边。 那孩子很听话,立刻过来行礼。这时一车水搬完,空桶也置换了回来,絮雨知他祖孙应当还要赶回去;,路也不近,怕耽误他们,便说自己有事也要走了。老翁叫她稍等,匆匆来到骡车旁,将一包从山里带来本要拿到这里卖;山货递上。 絮雨赶忙推拒。 “小郎君莫嫌弃才好,又不是贵重;东西。上回若不是你帮忙拉车,说不定我人也被撞。还半路将你丢下,实在过意不去。只是老汉;一点心意,恳请小郎君收下!” 老翁执意递。絮雨只能接来,趁他过去套车;时候,忙摸出身上带着;二三十钱,统统塞到丑儿怀里,转身钻入人多;地方,快步离去。 丑儿低头看了看衣怀,跑到老翁身边,扯扯他;衣袖,将怀里;钱掏了出来。老翁急忙去追,抬眼却已不见人了,又不知人住在哪里,叹气,只好将丑儿抱到车上,赶着骡车离去。 此时对岸一间衣帽肆里冲出来一个小厮模样;人,上桥疾奔而来。也不知何故,一只脚上穿着新鞋,另脚光着,急火火地,险些撞到人。一路被他推开;纷纷冲他背影怒骂,他也不管,径直冲到桥下这水铺;附近,踮脚张望,眼前却只剩下了人头攒动,哪里还有那道他方才隔河恍惚瞥到;以为是熟人;影? 又想起来,仿佛还有个送水;老翁,想问几句,扭头,看见骡车也是走了,急忙拔腿去追,不料衣帽肆;主人也已赶到,一把扭住他;衣领,嚷着要送去见官。 这小厮便是青头。 三天之前,又是一个朝会日。 百官如常那样,在五更前齐集丹凤门外;待漏院内。当司宫台宦官来时,众人以为会像此前;朝会日那般,圣人依旧不出,都准备好了要退散,不想宦官竟宣圣人上朝。 已闭关多日;皇帝在那一天;朝会上,亲自召见了一个刚刚抵达长安还没几天;年轻人,封作金吾中军郎将,并宣布金吾卫新设陆吾司,掌司者便是这位年轻之人。 当裴萧元在数百双眼目;注视下步入大殿并叩谢天恩之时,大殿内寂静无声,在场百官,台阁宰辅,郎中谏官,众人神情各异,但有一点,所有人皆是相同。 那便是惊异。 事实上,此前在金吾卫告身这件事落定之后,不少人已慢慢回味了过来,猜测此事或许得到过圣人;默许,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圣人授意。 但再大胆;臆想,也不曾想到过,圣人会在这裴氏子到来后做出如此;任命。 中军郎将固然是个实位,官阶也不低,但在京城这个地方,确也称不上特别。与裴氏子差不多同期到来;青年俊杰当中,就有好几个也各自得封相等;官职。 此职授予少年勋贵子弟,与其说是重用,不如说是圣人给予;恩封,勋荣属性更浓一些。 但这陆吾司掌司;官职不一样。 此司前所未有,虽听起来只是圣人为万寿节特设;一个临时衙司,但仅从其名,便能窥到几分不同之处。 陆吾,昆仑神明,司天之九部及帝之下都。 皇帝如此命名,此衙何意,一目了然。 更不用说,久未露面;皇帝今日上朝目;只为召见一人这种极大;殊荣了。 几天已经过去,京中那些大人物如今到底在想什么,青头并不知道,反正对于他而言,最大;区别就是一下便忙了起来,忙着替主人收送来;各种拜帖,推挡络绎不绝;访客。今日也是不耐烦了,记起之前花了大钱却没送出去;登门礼,想想心疼,放着也是没用,便溜达来了西市,打听若是退回能折多少钱,听到竟然连一半都不到,气得当场掉头就走,方才又路过桥对面;那间铺子,见内有靴履在卖,想到脚上;鞋确是快磨平底了,便进去,正试着,无意间抬起头,竟瞥见对岸有个小郎君正和人在说着话,乍看,有点像是叶小娘子,再看,更像叶小娘子。 当时他什么也来不及想,站起来就往对面去。可恨桥窄人多,等他好不容易挤到对岸,人早已不见,此刻又被店主揪住不放,等他摆脱店主再去追,连那老翁;骡车也是走得没了影。 青头一边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一边又觉不甘心,在西市周围继续绕来绕去地找,希望能再遇到看个清楚,一直找到日落西山,眼看就要闭市,再不见半分踪影,只能压下满腹疑虑,急匆匆先朝住处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