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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2 / 3)

柳如霜已经被抓,此刻正关押在临近仙门烈日府的地牢内,可关于这四人为何长睡不醒,她却拒不配合,只字不提。

即便她不提,稍有见识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其中定有寻常修士难以抗衡的天地之力加持。

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或早或晚而已。

“可是……”折芳迟疑着看向床榻,微微叹气,“总这么昏睡也不是办法,温姑娘身体又不好……”

归绮人眉宇沉重下来,这也是她一直所忧心的,温枕雪不是修行者,还先天不足,江蘅几人睡睡没事,她一睡……

“城中还有大夫吗?”

“师娘,城里大大小小的大夫请遍了,烈日府的医师也来看过……实在看不出端倪。”

归绮人眉心一拧,正要开口,一名女修推门而入,语气难掩惊喜。

“师娘,江师兄醒了!”

江蘅是第一个醒的。

折芳在一行弟子当中年岁最小,活泼跳脱,两颊还有些婴儿肥,大眼水汪汪圆溜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春日枝头的雀鸟。

此刻她正在江蘅耳边叽叽呱呱:“师兄你身体好了吗?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师娘这两天很担心你们,都吃不下饭……”

推开门,归绮人负手而立,背在身后的右手略显烦躁地转动着佛珠。

她年轻时受伤伤了根基,医师说要平心静气,不能生怒火,所以归绮人手腕上一直佩戴着佛珠,心气不顺就拿出来盘一盘,不过大多时候没什么用,越盘越烦。

“……师娘。”江蘅哑声开口。

归绮人转身,露出一张略有风霜,微带刻痕,但美丽庄重的脸庞。

她目光瞥过江蘅,不由自主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看死人似的。

江蘅微微眨眼,时光倒转般的一场大梦犹在眼前,归绮人干脆利落的几个字才将他从怅然若失的状态中惊醒,他用指腹揉了一下眉心,暂且搁下那些胡思乱想,“做噩梦了。”

归绮人:“打起精神,别浑浑噩噩的。”

清真真人不是什么慈师,跟她为人处世的风格一样,养孩子也习惯直来直去,多年来弟子们早就习惯了,跟她聊少年心事,她憋半天只能给你憋出来一句:“打起精神!”

打起精神不管用的时候,她就会说:“此事,去问你师父。”

久违的万能句式,江蘅捏着额头,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旁的我等会儿再问你,”归绮人没好气地扫他一眼,看向垂着纱帐的紫檀围子榻,“你既醒了,去看看雪娘如何,她这几日脉象趋微,大夫看不出异常,你与她是一道昏睡的,看你能不能找出几分玄机。”

四个人一起昏睡,脉象各异,大家都在好转,唯独温枕雪的脉越来越微弱,归绮人日日守在这里,就怕突然出事。

乍然听到温枕雪的名字,江蘅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查地蜷缩一下,慢吞吞抬眼,纯黑的眼眸被长睫敛覆一半,流淌着看不懂的暗光。

他似乎是想起什么,看着床上的人,用一种捉摸不定的低沉语调问:“师娘,温枕雪……温姑娘,以前来过我们青霄作客吗?”

归绮人皱皱眉,“你说什么时候?”

“大约,四五年前。”

“没有,”归绮人摇头,“雪娘身子骨弱,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她父亲在她两岁时过世,是哥哥照看长大的,温漱月把她当眼珠子,病得厉害的那几年,我亲自出关去水天一色拜访,温家小子都不让我进门。也就是这两年,眼瞧着好了一些,不然绝不会让她离家。”

“这样……”

江蘅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光。

不曾出门,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的回忆中没有这个人,他的浮生一梦却有她的身影……

满城大夫都看不懂的病症,江蘅自然不懂,但他知道巫阳花的存在,跟归绮人讨论后,认为或许是巫阳万象在作祟。

归绮人招手唤进来一名女修,“让寄英快马加鞭去烈日府提审柳如霜,告诉他时间紧急,落日前必须赶回来。”

女修应声退下,归绮人准备喊江蘅出去,一扭头,见小徒弟不知何时坐在床前,眼巴巴盯着温姑娘沉睡的面容瞧。

归绮人张嘴欲出声,看江蘅眼也不眨的模样,又有些心软。

江蘅注视着温枕雪,想起梦境中站在花树下嫣然回首的人,脸上闪过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

一段晦涩坎坷的梦境,梦完了他索然无味的前半生,与真实的记忆几乎没有分别,唯一有别的,是温枕雪的存在。

梦中荒唐,寥寥数面、几句低语令他惦记多年。

而今理智回归,再回想起来,那些寻常人间事全成了疑点。

他为什么会梦到温枕雪?

究竟是他日有所思,还是她费心窥探?

若是日有所思,温枕雪在他心中,何时变成了这般美好的模样?

若是费心窥探……

“若之!”

归绮人一声低喝,将他从恍惚中拉回来。

抬眼看去,归绮人面露愠色,不悦地盯着他的手,“看就看,不许动手——”

师娘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江蘅愣愣地顺着她的视线下移目光,落到自己手上,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伸出了手,指腹离温枕雪的侧脸近在咫尺,几乎能感知到皮肤温热的温度。

很暧昧的姿势。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掐住她的脖颈,还是抚摸她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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