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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远再见到竟煖时,她已怀有身孕,孕势显然。
因为怀孕她气色并不好,甚至瞧着越发的虚弱,但神情中有着浅淡的温柔。
修远几乎是要妒忌死大雍皇帝了,可相比之下他更加担心竟煖过得好不好,他面色不虞,静静的听着竟煖对他说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虽然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但是我喜欢这个小孩,我之后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个小孩身上了。”
竟煖摸着隆起的小腹抬起了头,她看见修远冷凝着脸注视着她的脖颈,竟煖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裙,遮掩住那点迹象。
修远深吸了一口气,他没去碰她的脖颈,却拽着她的手臂拉起了衣袖,只见她皓如凝脂的手臂上布满痕迹,有暧昧的红痕,也有青紫的掐痕。
竟煖试着解释:“你知道的,我肌肤娇嫩,本就容易留下伤痕,以前不小心磕住一下,就能红肿一大片,把你吓得不轻。”
说着说着,竟煖默默止住了声音,因为她面前的郎君竟然心疼的快要哭了。
他扯着哭音问:“是不是皇帝欺负你了。”
竟煖犹豫了一下,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发顶,低声道:“没事修远,我没事。”
修远:“我带你走吧,你本就不想留在这里,你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好,回大雍吧,在大雍你还会有金禧长公主,以及世侯府的庇护,你喜欢这个孩子,那就在大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喜欢平淡的生活,那你就和孩子一起生活下去,没人敢说你不是,我会一直护着你和孩子。”
竟煖失笑:“若有人说我,你莫不成还要打回去?”
修远面露阴狠:“自是不让那人好过。”,顿了顿,他期盼的看着竟煖:“阿竟,跟我走吧。”
竟煖一向是倔强的,她若心底打定主意的事情,谁劝也没有办法,可这次,她在心底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应道:“好,我同修远走。”
她与李顷怀的感情本就不是正确的,也好,这段感情该是要断掉。
李顷怀还是依旧日日来,他看着她,看着她腹中的孩子。
他离初遇那晚的小仙君越发的偏远。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深夜沉沉,竟煖睁眸,悄然起身,她披着斗篷来到约定的城墙暗门处。
可那里未有一人,竟煖疑惑,打算在等一等,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沉重有序的脚步声,竟煖一惊,转过身撞上一个宽厚的胸膛。
她被捏起下巴,对上那双怀着痛苦的眸子。
“朕给过你机会了。”
身后的修远被禁卫军羁押着,他虽习有些武功,但不胜武力,许是方才激烈反抗,因此浑身是伤痕,利剑划破的地方鲜血溢出,狼狈不堪。
“朕知道你思亲,所以从不制止你与他的相见,所以当朕知道你要同他离开时,你知道朕有多恨你吗,朕在心底欺骗自己,或许你会后悔,可你还是来了。”
李顷怀一点一点收起了情绪,仿佛方才的脆弱都是在做戏,他冷漠道:“朕要你亲自杀了他,否则他会被朕做成人彘。”
竟煖拼命摇头:“不,不要杀他。”,她丢掉了自尊,拉起李顷怀的衣角,哀声乞求:“我错了,我不该妄想离开,我求求你放过修远,只要能放过修远,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一辈子。”
“你本就能留在朕身边一辈子”,李顷怀将剑放在她的手心,让她握紧后,在她耳边阴寒低语:“现在杀了他。”
“不要,不要。”竟煖绝望的哭喊,她挣扎着,却被硬生生抓到修远面前。
修远望着她,眼眸幽幽的泛着波光,他笑着安慰道:“我宁愿死在你手中,也不愿死在大雍人的手里,没关系的阿竟,杀了我吧,我不害怕。”
竟煖的心哽咽着,眼泪一阵阵涌出,李顷怀将她的脸掰到眼前:“朕再说一遍,杀了他,否则朕要将他折磨至死。”
竟煖一向怕疼,她知道无论是被至亲之人亲手杀死,还是剑刃没入身体的时候,都疼极了,但她不知道修远是不是傻了,还在笑着安慰她。
郎君温柔的看着他,亦如从前的少年郎。
李顷怀控着她执剑的手,将她推到修远眼前,他的力气那样大,竟煖根本反抗不了,剑就这样埋入修远的胸膛。
泪水与喷涌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她痛苦的叫喊着:“修远。”
她想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接住修远,但被李顷怀拉入了怀中,不许她去看修远倒下的身体。
她绝望的哭喊着,她痛恨懦弱的自己,她痛恨害了修远的自己。
竟煖摇摇欲坠的昏迷前,脑海中浮现出了郎君数年的陪伴。
白玉谁家郎,当属宁二郎。
年少时,少年也曾怀着羞意问公主是否愿意嫁他,就算被拒,气的跺脚,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没想到我聪明一世,就折在阿竟你这里了。”
“修远啊,你或许是要看看眼睛了,虽然我的确有点姿色,但是不值得你喜欢啊。”
“你你你,你这个笨蛋,白痴,蠢笨公主。”
少年气的怒斥女郎,女郎虽是不解,但也顺着他意去哄他。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宁修远是名满周朝的第一才子,少年轻狂矜傲,从不另眼相看任何人,却唯独愿意陪着她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公主,无论是在周朝还是在大雍,永远都能看见穿着罗裙的公主身后跟着的矜贵少年。
竟煖若被欺负,修远定是第一个冲着帮她报复的人,因为竟煖是修远放在心尖尖上的珍视的女郎。
“阿竟在哪里,修远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