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了下眼,手指在身侧翻转,一朵莲花在指尖凭空盛放。我见那花有趣,心中骇然全消,轻轻笑了。
进了大殿安坐,西王母换装出来,竟是一位衣着华丽、肤白貌美的中年妇人,阿修罗女子以美貌艳冠天地,竟也要差上几分。她与父王闲聊两句,看向我说:“果然是花中而生的公主,小小年纪,看见老身本相竟无畏惧,当年天帝三公子也是这个年纪,第一次见老身本相,足足哭了半日。”父王拱手笑道:“西王母本相来迎实在是下神的福气。小女自小山野长大,胆子是比旁的孩子大了些。”父王顿了一顿,“即便是怕,也哭不出来。”
“嗯”西王母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少顷又笑道:“公主如今也慢慢大了,闲时可来玉山走动走动。老身这里别的没有,桃林不少,花开之时小姑娘必是喜欢的。”又指着身边两人说道“这大鵹和少鵹是随时跟着老身的,那一位青鸟是老身信使,你若要来,直接唤他便是。”西王母左右如双生子一般的二人神色肃然,向我拱手而礼:
“大鵹。”
“少鵹。”
“参见公主。”
那位手翻莲花的男子也在旁俯下身来
“青鸟,参见公主。”
过去种种如同眼前河流早已蜿蜒而去,如今我竟无法回答他这一句。
“没什么好不好。你到凡间来做什么?”
青鸟也不追问,“你被贬到九州受罚,我早该来看看你,可西王母说是你的劫数,看也无用。”
“父王总说我不会有阿修罗的宿命,可阿修罗的宿命是什么?我的宿命又是什么?既然天帝不让我死,我就在九州好好活着,过一日算一日。西王母怕是也知道,只当把我放养在这里罢。”
“倒也不用这样说。西王母此番遣我送信,也有来瞧瞧你的意思。”
“送信?给谁?”我忽的来了兴致。
他却沉吟一下,怕又是不可泄露的天机。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正色问道:
“青鸟,你可知项明和他那些随从去了哪里?两百多人说没就没了,我总觉得不像凡人所为。”
青鸟抬头看我,目光闪烁。我灵光一闪,微眯了眼,指着他的鼻子道:“哦……哼哼,原来你是送这个信。”他左右看了看,用食指立在唇边做个噤声的手势,右手掌心幻化出一个桃核,仙雾缭绕,空若有光,里面恍恍惚惚人影晃动。
“哈哈,有趣。你要将他们送往何处?”
青鸟将桃核收好,道:“去一处隐秘的地方,他们安居乐业,生生世世再无战乱纷扰。千年后有缘人误入其中,出来后将为他们立传,流传千古,后世景仰。”
我低头想了一想,“嗯,这样也好。”
“丫头。”
“诶?”
青鸟略有迟疑,“前些天我路过须弥山,听善见城的人说,帝释天派了人下来寻你。”
我顿时来了气,“那个老货还不死心!”
“你,”青鸟盯我一眼,叹口气道:“好歹也是神佛,你就不能尊敬些。”
我扭头不理他,他自顾自说着:“帝释天本是混沌原神,万万年前天地未开,却也清浊分明,最为清明澄莹中诞生七位原神,又有至阴至暗之气化为七大凶兽,那些年原神与凶兽鏖战不止,最终凶兽被尽数剿灭,原神也消亡了五位,只剩下帝释天与梵天。混沌既定,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万物分化归位,才有了六道轮回、九州初成。待佛祖涅槃,帝释天不倚功自傲,也不欲断七情六欲,便自请为佛祖护法,既护佛祖,也护这六道九州。”
这些本是我听腻了的故事,但凡有人说起帝释天,总是这几句开头。小时候听还有仰望钦慕之心,可自从他逼嫁以来,这些话就十分刺耳,仿佛他愿意娶我就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就该感恩戴德嫁过去。我打断青鸟:“他是护了佛祖,护了六道九州,可他老和阿修罗过不去又是为什么,多少万年仗就没停过。”
青鸟咧嘴一笑,“兵不战,就怠了。”我皱了眉看他,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阿修罗和他干仗是在练兵?”
青鸟笑意更深,“七大凶兽虽说已经剿灭,可剿灭的只是实体,有阳必有阴,那些阴晦浊气并不能涤清,时日久了,渐渐聚集成魔,每三万年这九州便有一次沧海桑田的挪移,那些魔物便趁机作乱,每当这时,总是你阿修罗族与帝释天一同对敌,”青鸟将一朵莲花在手心翻来翻去,“你想想,哪次不是配合默契,若非平日知己知彼相互信任,又如何能在大战之时并肩作战?”
我低头不语,阿修罗与帝释天征战多年,佛祖从未过问,我原以为是不便干涉帝释天之事,却原来还有这层缘故。难怪被抢走的族女们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也不像受过苦的模样,而我们总在谷里存酒将尽之际又能从善见城抢些回来。原来他们只是在练兵,只有我一个人在打仗。
可转念一想,我驳道:“那倒未必,你看这些年情景,可不像打着玩的。”
青鸟闻言蹙眉,“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他三番五次向你父王求娶你,可每次见了你又总是狠下杀招,也不怕伤了你。
我冷哼一声,“当然,他不下杀招就被我杀死了。”
他斜着瞥我一眼,道:“这天上地下谁也杀不过你。不过到了凡间你也收敛一些,天上那些神将被你杀了,幽冥殿走一趟没了记忆又回去了,凡人可不一样,一世便是一世的光景,被神佛杀掉的更不知命数。”
我低低应他:“这个我知道的。”
“好吧”他站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就走了,你自己小心些。那朵雪莲医你那左翼的伤紧够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祭出阿修罗魄,动静太大,帝释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