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牠可以没用,躺着我也养一辈子。”缪泠突然改口,“不,你给牠养老送终。”
林晖慢吞吞地说:“马是有尊严的,站不起来不如死掉。而且躺着压迫器官,血液不畅,还是得死。”
缪泠反驳:“人跟自己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却让马有尊严,虚伪不?就是觉得养着无用还费钱,给自己的薄情寡义找个借口。”
林晖无奈地笑起来:“好,我养。我还给牠取媳妇儿,生一窝儿孙满堂。”
日头快到中天,特别晒。
林晖催促一声:“我会照看着牠,你去卢国公府报信好不好?”
他这么大个人,缪泠肯定背不动。
缪泠不回应,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说:“好饿啊!”
国公府里早饭就上大肉,她觉得腻,没怎么吃。
林晖身上自然没揣吃的,她说饿,他也没办法。只好让她做根拐杖,想着俩人慢慢往兵营方向挪动。幸运的话能在路上遇到两个出外办事的。
缪泠把匕首往地上放,做拐杖自己不会?
林晖气道:“我这一瘸一拐的,你动手不是速度快吗?不想早点儿出去?”
缪泠:“我不急,清荷会找来。”
林晖幼稚地挖苦道:“你那朋友搞不好自身难保,死在山神庙。”
也不是没有这么可能……
缪泠想到这里就急得掉眼泪,还是对林晟太放心,觉得在他家能出什么事呀?若在外头,她肯定会布置得更加周全一些,总不至于让清荷一个人断后。
林晖看傻眼,什么情况?一路上神气得要死,怎么说哭就哭?
“你害死白兔,又害死清荷……”好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转而骂道,“林晟王八蛋!”
“你跟二哥很熟?”林晖想起来了,在山神庙里就是称呼他“林晟的弟弟”。
救他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吧!
“不一定会死,追兵不是都奔我们来了吗?”林晖安慰一句,又转着弯催促,“我们早些回去,也好知道你朋友的消息,是不是?”
“你自己回去吧!”缪泠随手一指,“我们骑马狂奔一两个时辰,这还是从山神庙算起的。你要回去,瘸腿走到天黑吧!”
林晖无言,他是走不动,但他觉得把事情吩咐下去,缪泠就该办到。不都是这样?
日头正中,阳光亮得刺眼。
缪泠又累又饿有点儿蔫蔫的,林晖便逗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万一出事我好知道去哪里报丧。”
这人比林晟更讨厌,知道他好心,但真想把这张嘴缝上。
怕什么来什么,俩人正跟困乏对抗着,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句人声,不像是在寻人。
不是来寻他们,自然也不是来杀他们,但他们现在这样狼狈,容易被欺负。
林晖急忙说:“会爬树吗?你去树上躲着。他们最多抢我一些钱财。”
不知来的是人是鬼,缪泠年轻好看,在这荒郊野外真不好说。
缪泠惊讶道:“乌城外,兵营附近,这还能乱?”
林晖更惊讶:“你是从天上来的仙女吗?连年战乱又是饥荒水旱灾,还有外敌虎视眈眈,要不是卢国公府顶着,俞国早打进东都了!”
他一字一顿说道:“朝廷没给一兵一卒一车粮草,乌城能有今日,已是不易,我们做得很好!”
被缪泠说得,好像卢国公无能。
缪泠回怼:“呵,你继续知足吧!祝乌城永远这么好,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林晖气得不轻,拄着拐杖就走。他自己爬去兵营,用不着缪泠!
缪泠喊一声:“你能记住这个地方吗?我还要回来找白兔。”
林晖:“不用找,你就是地标,陪你的白兔一起等救援吧!”
他怎么这么倔啊!缪泠生气,但也不能不管他,只好四处看看多记一些地理特征,然后跟上去。她比林晖小两岁,但觉得自己是“嫂嫂”,便让着点儿。
林晖想赶她走的,话没出口就改主意,说:“过来扶着。”
扶他个头!
缪泠把手拍掉,说:“走不动就躺下。”
林晖走不动,但够倔,吭哧吭哧地继续挪动。地面湿软,好几次拐杖陷进泥里,差点儿摔倒。
刚刚的人声越来越近,看清楚人影了,穿着统一的服装,好像是士兵。
林晖提醒道:“扒士兵衣服穿的屡见不鲜,不可轻易相信。”
缪泠却已经欢快地喊起来:“裴检!”
裴检变化不大,只比从前黑了点儿,瘦了点儿,眼角褶子深了点儿……嗯,还是有点儿变化的。不过眼神没变,还是那锐利的样子。
缪泠变化大,女大十八变,裴检压根儿认不出来。长大后只在离开京城时见过一面,见得不真切。那时候缪泠躲在廖汾怀里哭。他想过去打招呼,将军冷冷地拦着:“她才没空搭理咱们。”
后来,他绕到小姐面前低声说一句:“我走了啊!”小姐哭得乱七八糟,确实没空理他。
“你来这湿地做什么,巡逻吗?”缪泠问道。
裴检谨慎地嗯一声。
缪泠哈哈笑:“还做巡检的老本行。”
说起往事,裴检渐渐便把眼前的少女跟五六年前小女孩的身影重叠上,不确定地喊一声:“三小姐?”
她眼睛笑得亮晶晶,欢欣雀跃地捧着脸,问道:“认不出来吗?我变化很大?”
裴检跟着笑,却没有回答,他总不能夸小姐漂亮啥的。
俩人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