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什么啊,怎么有点辣嘴巴?” “白蘘。” “没听过。” 关于谷里平淡无事这一点,她一直没想通。 若说那些成年谷民是看破了红尘,来此避世,倒还说得通。 白船虽看着有些木讷,但好歹是个朝气蓬勃的孩子,还曾是向往宇宙、锐意进取的小学霸,入谷的契机也是单纯遭遇人身意外。 他怎么会愿意远离亲人,留在这谷里过老僧入定一般的生活的?这里甚至连电都不通,他却能说出 “参道悟禅不需要那些,我们过理想生活也不需要那些。” 这样的话来。 “怪不得你喜欢听外面的事。” “我可没喜欢!” 白船突然拔高了嗓门,“是你非要讲的,我不感兴趣!” “那你也不想出去咯?原本我想给你当当向导的,可惜啊。” “谁稀罕,我也……” 白船说了一半住了口,恶狠狠地喝了口茶,“外面有什么好的,乌烟瘴气!” “哇……我天天夸你们地灵人杰、山清水秀,你动不动就嫌弃我们乌烟瘴气。将心比心啊……” “你说的是事实!我说的也是事实!” “好好,咱们心平气和讨论讨论。你说说看,外面哪里不好?相对应的,谷里又哪里好?” 白船冷静下来,想了想说:“比如,白照、白蒲他们,从不把我当小孩儿,我们过一样的生活。在外面,大人总管着小孩,什么都是大人对,小孩儿错。” “唔……这是教育问题啊。不过也有尊重孩子的成年人,不能以偏概全。” “你没懂!我们干一样的活,得一样的收获,我们是平等的。” “你这个年龄是能和白蒲他们干一样的活,那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呢?还是需要大人的保护和帮助啊。” “那只是分工不同,唉我就不该给你举这个例子。” 白船白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说真不该高估你的领悟力。 他想了想,又说:“不举例子了。在外面,小孩子在学校里,要拼命学,成绩拔尖才有出路;大人在单位里,要拼命干,当领导才有出路。拔尖的学生和领导,就那么多,剩下的只能听他们的,但剩下的,也不代表没拼命。这不公平!” “拼命了就能成为佼佼者,这……相对很公平啊。” “佼佼者就能为所欲为吗?就能占尽好处越来越好吗?只要一开始拼过命,后面就可以利用别人的拼命收获好处,一直受益不劳而获吗?” 初夏直了直腰板。本以为他要讲等级阶级,没想到他想表达的是贫富两极分化,虽然他没讲清楚。倒是没想到,看上去轴轴的小孩子,思考挺深刻。 她平常并不关心这些,问:“那你们呢?只要是社会就会存在各种问题,我不否认这些是问题。但其实是有很多规矩准则在约束你说的‘佼佼者’,在争取尽可能的公平的。” “你真是被洗脑了!” 白船不屑地说:“好的规矩是利用人性,而不是约束人性。你们那些规矩有让世界变好吗?” 初夏听他说的,仿佛这里是法外之地似的,真把这儿当平行空间世外桃源了。 她也不生气,问道:“那你说说,你们怎么克服和解决的?” “改善人性。就不需要规矩了,也人人平等了。” 得,又回到教育问题了。 “怎么改善?像你们每天下午在松林里那样?” 弦溪谷的下午,谷民总会聚集在一片松林下,似模像样地,或闲谈或辩论,内容主要是哲学和人生。那场面有些另类违和,一群手握耕锄的布衣农民,围坐林荫处畅谈价值观。 你说它像稷下学宫海纳百川吧,倒也不是。初夏听来,大家讲的都是一个论调,就是白船今日的论调。 “对,探讨、学习、修行。” “哦,好吧。” 松林高论这事,在初夏眼里,看着也像洗脑大会。但她是个只着眼自己的人,只关心哪里能找到她的十六万。 她只是诧异小小年纪的白船也会参与思考这些。这个想法让她意识到白船说的平等,人对人终究是存在傲慢的。 “你就没听进去,浪费我时间。” 白船对她的敷衍更加不满,下了逐客令,“你快回去吧!等今天朔家回来了,我带你去找他,让他送你出去!” “好。那不聊了,我去幽人丘转转,来都来了。” 初夏索然答道。 稷下学宫的思潮再百家争鸣,还是为统治阶级服务。弦溪谷人再高谈阔论,还是被“朔家” 管束着。她习惯把概率最大的尝试留待最后做,幽人丘是她最后的目标。 宝石大抵是矿石的一种。此谷包含山湖林,湖和林产矿的可能性远不如山,还都算是被她搜寻排查过了。被赶走之前,幽人丘志在必行。 “幽人丘不能去!” “为什么?” “谷中规定。” “呵,你刚不是还说‘好的规矩不是约束人性’,怎么,你们也有束缚人性的规矩?” “去不该去的地方,怎么算人性?”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怎么不算人性?甚至还算你说的修行呢!” “反正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