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衍早已换掉居家服,一身白衫黑裤挺拔又冷肃,大概不是正式场合,衬衣最上方的纽扣没系,露出一小片冷白色的肌肤,衣袖上撩,瘦劲有力的小臂撑在会议桌,手上带着一块银色腕表。
俊美华贵中,参杂懒散的禁欲。
他一副随意的姿态,不过目光比平常冷得多,会议桌两端整齐地坐着七八个人,各个腰背挺直,神色视死如归。
下属们都很职业,洛熙观察后得出结论,也很怕他。
也是了,这人心机深沉,铁血手腕,想来管理公司肯定也很有手段。
随着会议桌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员工的汇报,会议室空气越来越稀薄。
陈知衍明明没什么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但汇报者止不住有汗从额头滚落。
汇报结束,许久,许久,没人说话。
陈知衍终于坐下,背靠人体工学椅,神色倦淡。
“陈总,您看……”
汇报者久久等不到回复,暗忖,就不该跟陈总来A市出差,在B市大本营待着不香吗?
陈知衍高大的身躯深陷座椅,撩起垂落的眼睑,食指轻轻敲打木制桌面。
哒哒哒。
汇报者的心跳随敲打声而动。
下一秒。
为首的男人似笑非笑,唠家常似的:“我们食堂的厨师长是不是离职了?”
偌大公司的大事小情,陈知衍自然不会事无巨细的过问,但他一向敏锐,不动声色中掌握一切动态。
三天前,公司食堂的厨师长离职回家抱孙子,同陈知衍来A市出差的一行人都还不知道这事儿,但他知道。
汇报者不知陈知衍提此事的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冷汗直流:“是的,陈总。”
陈知衍轻笑,语调漫不经心:“我看你挺合适替补他的位置。”
洛熙在摆弄花朵,听此,愣了下,抬眼审视为首的男人。
长得玉树临风,骂人还挺别致。
这是在说汇报者擅长甩锅?
实践证明,能待在陈知衍身边的,哪个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恨不得八百个心眼?
汇报者焦急解释:“陈总,真不是我推卸委任,当时我们部门审核了数遍,好几个同事几乎住在公司里,而且正好赶上传染病……”
陈知衍点头,冷酷的瞳仁波澜不惊,给予肯定:“原来身残志坚就是你这样,受教。”
洛熙:?
这人怎么这么会阴阳怪气?
牙齿挺白,嘴还挺脏。
汇报者像不战而败的公鸡,背部佝偻,认命道:“我们再想想办法。”
而下一秒,坐在尾端的年轻人突然站起身,紧张又坚定地说:“陈总,这个项目成立之初,就有很多遗漏的地方,这是我写的三万字建议和看法,请您过目。”
语闭,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真是蠢。
几位熟悉陈知衍的老员工腹诽,陈总一向谦和有礼,从不给人难堪,但心腹们都心照不宣,那只是上位者迂回的面具。在私下,见识过这位青年才俊的杀伐果断和雷霆手段。
一向好脾气的陈总,今天却拐着弯的骂人,事出反常,只能说明一件事——
陈总心情不好。
刚刚得出此结论,汇报者反而长舒一口气,安心当个出气筒就好了。骂吧骂吧,自己忍一下就没事了。
怎么还有不长眼往枪口撞的?
况且,目前项目的成立,是陈总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做过无数考察和调研,需要一个新人给建议?
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汇报者在员工名字后面化下一个大大的叉。
陈知衍淡淡瞥一眼计划书,视线立即离开,视线流转,压迫感逼人。
“建议给的很好。”
语气不咸不淡,却让人不寒而战。
“下次不用再给了。”
收回目光,哪里有往日的和煦与温润,侧脸倨傲漠然,一句话拿捏着他人的前途与未来。
下次不用再给了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一腔热火被冲头浇灭,委屈和惊惧双重情绪下,仍想多为自己争取。
“陈总……”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触及到陈知衍居高临下的视线,和同事噤若寒蝉的谨慎做派,瞬间偃旗息鼓。
年轻人傻在原地。
这个教训太惨烈。
洛熙虽置身事外,却看得明白。他始终是个不可侵犯的上位者,不会因偶尔走下神坛,而真的悲天悯人,心怀慈悲。
对他们这种人有过多美好的幻想,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会议结束,与会者陆续离开。
洛熙也已把花安顿妥当,观察到依旧端坐的男人,正低头看文件,她正准备无声无息地离开。
谁知,下一秒,男人霍然抬头。
猝不及防,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洛熙还没来得及告别,就听陈知衍说:“把温度调到十六摄氏度。”
他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办公?不然为什么要调节室内温度?
出于人道主义,洛熙认为似乎有必要提升一下:“陈总,十六摄氏度您可能会感冒。”
陈知衍已起身,长腿逼近,站在落地窗在一侧,日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审判的目光赤/裸又似玩笑:
“担心我?”
洛熙:“。”
脸颊发烫,不去看他,目光落到清新雅致的山茶花上:“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