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商户会把那些冻伤或损伤难看的菜,过期生虫的米面油放在垃圾桶外面,不让垃圾脏了菜,他们拿回去,就是救命的饭食。 垃圾桶里,总是能翻到好东西。别人不要的衣服,吃到一半的面包牛奶,还能用的桌椅板凳。 还年幼的余大最喜欢和母亲一起去翻垃圾桶,那是收获宝藏的快乐。别的小朋友有新玩具和漂亮衣服,但他不羡慕,他有母亲和宝藏。 紧巴巴又艰难的人生,但因为有彼此的存在,也有了活下去的奔头。 母亲没钱,他很小就辍学,于是在他挑起家中重担后,咬牙发誓,就算累死自己,也绝对要送他的孩子去上学。 他受过的苦,绝不能让孩子再体会。 可是……老天爷啊。 活着,好难。 连一顿团圆饭都没吃上。一家人甚至没能正式道个别,见最后一面。 “妈,当年她还就在这躺了好几个月,我没钱,挣了小半年,才带她回家。” 祈行夜走近时,就听余大摸着停尸台,对母亲说:“儿子不孝,没能让你享清福,也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儿子,真的尽力了。” 余大苍老的脸皱纹颤抖,在母亲温柔慈爱的怀抱里,哭腔哽咽:“儿子,不孝!” 余大母亲视力不好,多年做工严重损伤了她的身体,她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身体也虚弱得无法再为自己的孩子支撑天地。 但她一遍遍抚摸过余大的头,依旧笑得慈祥温暖:“妈知道,妈都知道。妈不怪你。” 祈行夜慢慢站住了脚步,在停尸间的门口,安静看着母子重逢的场面,没有上前打扰。 商南明皱眉想要迈步,也被祈行夜拦下来。 “给他们留些时间吧。” 他说:“他们的团圆,来得太迟了。迟到死后才来。” 商南明神情冷肃:“祈行夜侦探,污染等不起,人命等不起。一旦污染源升格,你我功亏一篑,大河决堤。” “我知道。” 祈行夜侧首,看向一旁虚影:“可是余大,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虚影回望祈行夜一眼。 随即,走向余大。 余大似有所感抬头,惊喜无措。 “奶奶。” 虚影握住余大母亲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住院,一直都没来看你。” “我其实,想过要和父亲和解的。但错过好时机后,再开口,就难了。勇气总是三而竭。” 他摇头苦笑:“对不起,但是……奶奶,我要把你儿子,从你身边带走了。” 余大母亲拍了拍他的手,虽然此生苦难不绝,但却慈祥温暖:“怎么啦?和奶奶说说。” 一直都能维持平静的虚影,在长辈的关怀下,忽然间泪崩:“我也想活,奶奶。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如果我们活着,那更多人就会死。” “奶奶,小时候你教过我,要做个好孩子。” 虚影哽咽:“我在做,可是,做个好孩子真的好难啊。” 余大母亲听不懂什么是污染,即便虚影耐心解释,但她听懂了,余大想要害人。 她瞬间严肃,喊了儿子全名:“余大。”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要为别人着想。” 老母亲眼花耳鸣,但语重心长:“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要做个好人,有用的人!” 余大垂头,一言不发坐在停尸台上,阴影在他脚边晃动,冷白灯光下他的身影摇晃如滴进水中的墨点,洇染成满室血雾。 血线从他身下蔓延,原本还维持着的人形也扭曲怪异,“咔嚓!”“咔嚓!”骨骼扭断的声音不断响起。 庞大的怪物迅速顶穿了停尸房,在浓雾中彻底失去人形,从母亲身前的儿子,重新变成祈行夜二人更加熟悉的狰狞骷髅。 骨骼疯长支离,血淋淋的骨刺上挂着无数人的头颅,医院的护士和病人,所有死在医院污染里的人,头颅都在这里。 而怪物胸前肋骨上,是余大残破到只剩一对硕大眼球的头颅。 它整张脸都没了皮肉,鲜血淋漓,只有一对密密麻麻遍布血线的青白眼球,死死盯着祈行夜不放。 “这是……” “我的,家庭。” 怪物高度异化的声带嘶哑粗粝:“我的,幸福……团圆。永远在一起,我妻子,母亲,和孩子。” 污染系数在上升,粒子迅速浓郁扩散,将小小停尸房塞得毫无缝隙。 祈行夜连呼吸都困难,缺氧令他迅速被抽空了力量,连站立都困难。他体质特殊无法被污染,也就意味着只要被污染粒子占据的空气,就不属于他。 可商南明的情况也不好。防护服指示标已经赤红,极限近在眼前。 他咬紧牙关,一手撑着祈行夜不让其摔倒,一手握住武器直指近在眼前的污染源。 还剩三发子弹。 赢面很小,27%。但绝不放弃。 “余大。” 祈行夜艰难挤出音节:“那不是团圆!你问问你的家人,他们有谁想要这样的团聚?” “你还可以做你孩子的榜样,你母亲的骄傲。不要让他们失望。” 他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