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签。”
“什么?”
“你说什么?”
惊讶到变形的双重奏声响,让许岁分不清谁是谁。
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重复了一次:“我说我不签。”
许毅和她妈妈一时间震惊得语塞,半天没给出反应。
片刻的沉默后,爆发了激动的争吵,是许毅和她妈妈单方面的吵闹指责。
“你凭什么不签?这么多年你回过几次家?”
“你心里就没这个家!”
“许岁你今天不签别想出这个门!”
“你不孝!”
许岁思维混乱的不想和任何人起争执,她双眼模糊的看着,眼前这两个跟她有直接血缘关联,却又陌生到恐怖的亲人。
她感觉头炸裂般痛!
她妈妈拉着她拽,许毅手指快戳她脸上了,许岁想和以前一样本能的反抗,可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整个人都像被泄了气,很疲软的往下坠。
她浑身冰凉,像坠入无底的深渊。
第一次这么没脾气的被他们拉扯,她只是麻木地盯着某处发愣。
“啊......”一声惨叫惊醒了许岁。
“你是谁?干嘛打我!”被徐文博重重抡了一拳的许毅捂着脸,龇牙咧嘴地喊。
“你确实讨打。”徐文博护着蜷缩在墙角的许岁,抱着她小声说,“别怕。”
许岁抬头看他,视线因眼泪流的过于凶猛而模糊。
“你他妈是谁!关你什么事?让开!”许毅很激动地冲他喊,还试图想去把许岁拉出来。
“你手再碰她一下试试,信不信给你弄折了。”徐文博声音不大,许岁从没听过他用这样发凶语气说话。
其实不太凶,许岁感觉他尽力了。
“你是她什么人?”许岁妈妈看出端倪,问了一句。
许岁努力振作起来,正想说一句,没关系。
“我是你女儿养的小白脸。”徐文博说。
“什么?”许岁妈妈很震惊,“你......你什么说清楚。”
“你这个人怎么不要脸!”许毅指着他,从刚刚吃了那拳的力道和个头看来,应该打不过他,没敢轻易动手。
“我怎么不要脸,我就是靠脸吃饭,”徐文博低头冷笑,“她许岁不是图我长得帅,不然怎么肯为我花钱。”
“你还花她钱?”提到钱,许岁妈妈忍不住骂,“我都没花过她的钱,真是白生个女儿,还找这么个不要脸的小白脸,作孽!”
许岁从徐文博怀里挣脱开,她的悲愤压制到了极点,无力地呐喊:“我求你了,从今以后别把我当女儿!你从来就没把我当过女儿!”
“怎么不是?你就是我生的!这能改吗?”许岁妈妈情绪倒是没激动,显得很烦躁。
“干嘛呢?”门口一护士过来打了声招呼。
一群人静了下来。
还好这个病房里,另外躺着的是两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垂危老人,不知道这两个老人到底还有没有思维,在生命的弥留之际,听了这么一出好戏,趁最后机会感慨一下人生。
徐文博这算了解了,许岁说她妈妈的矛盾心态。
一边嫌弃她,一边又觉得你是始终是我肚子里生的种,我生了你,你本该什么都听我的,如果非要犟,就是你的不对。
许毅被莫名打了一拳,始终不服,像个苍蝇似的在一旁恨着两人。
徐文博也懒得理这种人,他只担心许岁的状态,一直紧紧护着她。
许岁平复了下心情,冷静的想了想,这个字如果她不签,那两人肯定没完没了,逝者已逝,心意她领了,但不想下半辈子一直被无休止的纠缠。
她很大概率会签,但不能这么轻松。
她走过去拿起那张纸说:“这个事,我需要考虑一下,等爸下葬以后,我给你们答复。”
她一开口,许毅又狗急跳墙凑过来指她:“你什么意思?以为拖久了就......”
“我警告你别碰她,”徐文博挡在许岁前面凶他,“也不准指她。”
许岁绕过徐文博,控制着情绪,严肃地沉声说:“我再说最后一次,我需要考虑,不然你想得,现在就弄死我。”
不得不说,许岁一开口那股豁出去的狠劲才让徐文博望尘莫及,根本学不来。
这不是与生俱来,也无法学,是这个人经历过绝望,重塑后的自己。
对方气焰一下子被打压下去,都没再说话。
一直等到联系的办理丧葬的人来了,他们给她爸爸脱衣服换的时候,徐文博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许岁也不敢看,偏头靠他身上躲着。
他才感觉许岁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他抱着她,轻声安慰:“别怕,别怕。”
她爸爸被收拾好后,装进了一个黑色袋子里封起来抬走了,许岁一直跟在身后,目送着人被一辆专用面包车拉走。
你目送我上学,目送我长大,我目送你老去,离开,渐行渐远。
用背影告诉彼此,不用追。
她才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一个生命真的结束了。
什么都带不走。
最后,许毅和她妈妈还骂骂咧咧了些什么,她没去注意听,等那两人离开了,她还被徐文博抱着站在原地。
许岁神情恍惚地抬头看他:“我感觉,眼睛好痛。”
徐文博看着她漂亮的一双眼睛,现在红肿的又大了一圈,说不出的难受,对着吹了吹:“回家给你冰敷。”
以前许岁的哭,都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