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应雪微信收到了温荇转来的两千块钱,还附有舅舅几句安慰的话,大意是劝慰她温茹的病情一定会好转之类。 可两千块钱,不过杯水车薪。 应雪看着那短短几行字,生不出心力去回复,缓缓蹲下来,抵靠在墙边,满脑子都是早上在医生办公室里听见的话。 张医生说这病症太过复杂,根据温茹的病情恶化程度,接下来如果没有金钱支撑,光是维系生命延续都举步维艰。 他的意思是,她们可以放弃治疗,准备留钱给生人了。 应父出事后,公司的生意也出了意外,接连的厄运几乎要压垮这个家庭。 温茹在外拼搏还债,将应雪寄养在温荇家中,大半年才能见上一次面。 好不容易身上所负的债款还清,应雪考上大学,用打工兼职的钱在外租了一个单间,能够将母亲接来团聚,可是却突然传来这样的噩耗,这要她怎么接受? * 应雪在这头刚挂完电话,走廊那边也有人在通话。 男人几乎是全副武装,口罩牢牢遮住他的下半张脸,隐约能从压得极低的帽檐下,窥到一双凌厉而薄凉的眼。 这样的打扮在医院并不显得特殊,没有引来过多人的注意。 他衬衫袖口松松卷起,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左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目光淡淡,扫过走廊的方向,问:“你喊我来医院,是为了找这个人?” 电话那头的男声一下子拔高了几个度,听起来有几分激动。 “你看到了!那你也一定觉得很像吧,我第一次在影视城看见她就觉得,她就是白漓,她活生生从我剧本里走出来了!她是为这个角色而生的!” 陆屿眉头微蹙,将险些破音的手机拿远了些,又抬眼看了一眼那头蹲着的女生。 乌黑浓密的头发用头绳松松地束在她脑后,有几缕不安分的发丝偏离了大部队,垂落在肩头,凭白多了几分让人垂怜的单薄。 应雪生得极美,皮肤白皙胜雪,五官温婉如同氤氲在江南烟雨中的春光,朦胧中又透着股明媚。 此时少女抿紧了唇角,微红的眼圈泛着水光,半晌终于忍不住般埋下头,脊背微微颤抖着,仿佛脆弱的蝴蝶。 她好像在哭。 但这并没有引起陆屿丝毫的恻隐之心。 他暗自在心里下了判定,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不觉得。” 白漓在满城风雨中也能巍然不动,坚定地执行任务,而这个女生看起来柔弱、怯懦、不堪一击,像一碰就破的塑料纸。 “有这找人的功夫,你已经面试完两轮了,那些资方推荐上来的人里面,没有一个看中的吗?” “只有她适合,别人都不行。” 陆屿不带感情地扯了扯嘴角,“你即将开拍的新电影女二,就决定是她了?” 电话那头的陶勘咬牙。 “就决定是她了!” 陶勘向来固执得要命,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挡,很疯魔,但也很爽快。 这也是陆屿欣赏他的地方。 陆屿的视线依旧锁着那女生,眸光冷淡却犀利,透着审视的意味。 电话那头的陶勘絮絮叨叨,还在试图劝服他。 “我知道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所以我才找到你啊,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小姑娘确实挺困难,父亲早亡,母亲病重,整个家的积蓄可能都不够治一个疗程的费用。” “但凑巧的是,她母亲入住的医院是你大伯家开的,我是想让你看看能不能联络到更好的医生,至于钱——” 陶勘一狠心:“钱都是小事,可以从我这里出。” “得了吧,大慈善家。” 陆屿轻笑一声,他依靠着栏杆:“你还剩多少存款?你是不打算买房了,想让周佳再等你五年?” 周佳是陶勘的女朋友,也是陆屿的远方堂妹。 陶勘不说话了,对周佳他确实心中有愧。 陶勘做导演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天真与执拗,毕业后出来闯荡,拍了几部小成本文艺片,票房没卖出去多少,积蓄倒是都投了进去,半点水花也没看见。 本来早就定好的婚礼日程一拖再拖,也亏得周佳信任陶勘,硬生生等到现在。 到底是属于一个年轻女生的大好青春,就算周佳家里标准一降再降,也无法容忍女婿是个身无长处的穷小子,准岳母已经给他放了话,明年再不买房结婚,就准备给周佳安排相亲了。 娱乐圈的钱好挣归好挣,可陶勘努力这么久,归来仍是默默无闻。 这次好不容易拉来几个大赞助,他才鼓足勇气,敢于邀请陆屿出演。 陆屿是近年来声名大噪的满贯影帝,纵使有着不浅的交情,他也轻易不敢掏出这套杀手锏。 “你就当帮帮我,也帮帮那个姑娘,我不想在这里止步……” 陶勘艰涩地张了张嘴,还是不死心,想要再劝。 陆屿沉声:“好。” “我三年才打磨出这么一个剧本,只想把所有的部署做到最好……诶,你答应了?” 陶勘根本没料想到会这么轻易成功,声音里满是迟疑的讶然,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