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自己互相泼的。 谢绝尘听出她语气里并无恶意,冷静下来一些,低声回道:“我兄长……很温厚,从不与我发脾气。是我不讲理居多,他总能容忍。” 倾风后仰着端详他片刻,没想到“不讲理”三个字能安在他身上,说:“看不出来。” 季酌泉心下又道,以他们师门的标准,想必就是所谓的“不讲理”,也已算得上兄友弟恭。 毕竟砍断兄弟手臂这样的事,不管放到哪里都很震撼的。 柳随月的长棍舞得虎虎生风,敲在地上发出喧天的巨响,追着柳望松跑了几圈,出了满身大汗。 二人的叫骂忽然停了下来,整个广场都变得寂然无声。 顺着视线看去,就见陈冀脱了外衫从石阶上走下来。 那件老旧粗糙的布衣被他提在手里,上身只穿了件白色里衣,肩头处的猩红伤口便一清二楚地袒露出来。 等他越发走近,后面的弟子看清他背后交错的可怖鞭痕,不由尖叫出声,被再后方的周师叔瞪了眼,才自觉失礼,低头捂住嘴巴。 倾风眼角抽动,忍住胸口的激荡,强行让自己刨除掉那些危险又奔腾的想法,只不解地想:师父不是在睡觉吗? 陈冀脚步不停,走得四平八稳,仿佛那些道狰狞伤口都不在他身上,面上更看不到一丝愧意。 他从人群中找到倾风,半敛的眼睫一掀,淡淡道:“跟我过来。” 柳随月大气不敢吭,等着二人走远了,才过去拦住后方的师父,小声问:“怎么了?” 周师叔摇摇头,脸上是不愿多说的深沉,一贯温和的态度也冷了几分,带着点怨愤道:“被责回界南了。” 柳随月抓紧了手中长棍,无措道:“什么?!” 她看倾风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以为是没事的。 边上弟子悄悄围过来偷听,周师叔也没刻意放轻自己的声音,何况这种事情如何能瞒?到底是会流消息出去。当下便听了个分明。 知陈冀跟纪钦明这二人是彻底交恶了。所幸没波及到刑妖司与朝廷。 可心情亦是沉痛,提不起半点劲来。 当年到底是半个手足,不说天涯比邻,怎会仇深似海? 不都是为了家国吗?缘何能到这等无可转圜的地步? · 倾风一路跟着陈冀回到山腰。 关上小院的门,进到屋里,就要去查看他的伤情。 陈冀不耐地挥开她手,说:“别看了,只是看着吓人,没真的动手。要陪他们演出戏,我衣服都不舍得给他们打坏。” 倾风半信半疑。 陈冀回屋里拿出自己的佩剑,抽出剑身,用袖子擦了擦,归鞘后递给倾风:“这把剑给你带着。” “真的?”倾风登时喜出望外,嘴上还要虚伪两句,“这多不好意思啊。毕竟是师父您的爱剑。” 她伸手就要接,被陈冀打了回去,训斥道:“两只手!为师借你宝贝,你给我小心点用!” “好好好,知道了!”倾风将手在衣服上擦了两把,恭敬接过,随意应承,“还给你时,尽量一个豁口都没有!” 陈冀听得金刚怒目,当场想反悔把剑给抢回来。 他用了那么多年,一个豁口都没有,这混蛋只借用一会儿,还尽量? 陈冀搬了张椅子坐下,才想起来还有好些事情要交代,昨夜被这小混球打乱了章法,连正事都忘了说。 他抬手压了压,示意倾风过来。 倾风抱着长剑爱不释手,虽然剑身过长,对她来说不算趁手。 可是它贵啊! 陈冀不指望她能正经听话了,抿了口水,捋好思路,高深莫测地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妖族能够穿透两境的屏障,到我人境来犯事吗?” 倾风答:“我知道啊。” 陈冀已滚到舌根的话又被迫吞了回去,瞠目结舌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听明白我问题了吗?你先把东西给我放下!没个体统!” 倾风不情不愿地将剑按到桌上,坦诚说:“昨天林别叙告诉我的。龙脉的遗泽嘛。还说妖境有种说法,想成为剑主,龙脉白泽什么乱七八糟的缺一不可。不过只是传言,听个乐,不定准确。” 往常听见这名字,陈冀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是刑妖司的大师兄,平日为人答疑解惑,被频繁提及也属正常。 可是昨夜刚被倾风石破天惊地吓了一把,现下对什么都觉得可疑。 昨晚倾风还说什么来着? 哦,说林别叙要给她挡刀。 好小子! 看着惊才风逸的,这是正经人能说的话吗? 昨天还独自约倾风出去,把他要讲的话都给讲了。 陈冀从没想过,自己家的魔头还能看上别人家的白菜,心里没个准备,更生不出什么喜悦。 虽然说是个魔头,偶尔混账了些,养得也不算怎么精细,可无论如何都是他如珠如宝捧大的。 砸了那么多丹药,养那么多年,才长了这几斤肉,真要换算过来,约莫比金子还贵。 陈冀默然片晌,心中考量滚了几圈,突然拍桌而起,叫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