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蒙处,有细微的破碎声。 她一挑眉,饶有兴致:“我立的结界被破了。” “谁啊?”白狐惊恐,慌乱不安,急问,“莱芜君?是莱芜君吗!” 江绾闭眉,沉吟片刻:“是有一人一妖在打架……这妖法路子,确实有大腾蛇的影子。” “你……”江绾还想多言几句,看白狐懵懂无知的傻样,又觉是对牛弹琴,“也罢,你也就这样吧。我先走一步。” 白狐深感被人怀疑了脑子。 - 北延城口。 挑担的农夫,马车的商人,陆续进城。 边境大旱已有三月,今日总算下起淅沥小雨,乌云连绵。 江绾下山。 上三宫烦事太多,她为躲清静游历四方,偶有歇息。虽算不得久,但重临人间喧嚣处,不免觉得新奇。 平日里雨水隔着灵气近不了身,她要扮作寻常姑娘,买了把伞。所幸两朝更迭,货币并未更改,陆子均送的钱袋还能用。 撑着纸伞,她随人流进城。 走几步便瞧见昨夜那群学宫的小孩,正边走边聊,隔音传话。 “素日听闻千锐师兄有一丝凡间龙气,如今总算信了。” “他应当在城内吧?不然哪能下雨?瞧着气运,当真稀奇。” 江绾本不想偷听,然而她天生就对灵气颇为敏感,隔音传话于她而言,要比市集喧嚣更为大声,不想注意都难。 她就这么听他们聊了一路的“千锐师兄”。 说他是夫子破例新收的学生,修为金丹,眉间缀了尚未上色的三柳纹,比他们这些小弟子大上一轮,因此不常与他们交谈。此人神出鬼没,甚是神秘,喜好猫,不善言。 诸如此类,零零碎碎的。 早市正张罗着挂招牌,卖菜的农夫支起小摊,因着下雨,脸上皆在笑呵。 一派喜气洋洋。 “蹊跷。”江绾蹙眉,喃喃自语。 一旁挑担的老人也道:“希望不是暴雨。” 大旱逢大雨,山石松动,不堪设想。 他忧心忡忡,询问一旁的姑娘:“姑娘,见你气质不凡,你说哪里蹊跷?” 江绾随口道:“天闷得奇怪。” “是呀,这几年庄稼收成不行,天太热,那些扑棱虫子都难见着授粉。”老人苦着脸。 从太虚岭到北延城,不算太短的路,天高而空,她来时,竟一点云的影子也不见。 偏这片城上低低压着墨水似的云团,酝酿着风暴。 如说是气运引的福泽,也应当如春风温和,并非这样山雨欲来。 老人也唉声叹气,江绾借机与他攀谈:“请问,陆丞相家居何处啊?” 打听陆子均的人众多。老人扫她一眼,当她也不像趋炎附势的捉妖师,才指了条明路。 江绾谢过,眯起眼,又瞧见了那群熟人。 隔一条街道,沈修明正领着人去往茶肆。 他们思量着这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却不想没有收敛气息,要问陆丞相家在何处,竟没一人敢说,还吓得茶肆众人哆哆嗦嗦,连带平日讲乡野轶事的说书人都赶紧换了文稿。 江绾听了一会,皆是些什么“君谋有胜,谨修律法”,又有“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种种。 直让人犯困。 显然路人也颇有同感,纳闷道:“陈老嘴怎么在讲陆相变法?” 江绾凑了前去问:“什么陆相?” 路人见这姑娘年轻面生,耐心解释:“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你那时还没出生吧?不知道也正常。西疆人犯我齐国,先帝领兵亲征而后突然失踪。当时内斗不止,好一片混乱,神鬼之论,妖魔之说盛行,甚至太子都真真假假。幸而有陆丞相,先是力排众议推举了如今的陛下,又雷厉风行推行变革,否则我们这日子,还要过得更苦些。” “好官啊,陆丞相。”路人感慨,“真是鞠躬尽瘁。他至今未娶,听说致仕后收养了鸟雀宠物之类的,也算颐养天年了。” 江绾也跟着唏嘘。 她扫了眼茶肆那群浑然不觉,甚至听得认真的学宫弟子,咋舌一会,就循着老人给的路去丞相府。 拐过土道,就见一间青瓦石雕的宅院,几只青雀落在墙头叽叽喳喳,脚下踩着一盏灯笼。院门两旁还贴着过年时的春联,有些时日,墨水稍显褪色。 家仆寥寥,看起来跟寻常人家并无不同。 江绾一眼便认出院门外设了障。 没想到陆子均年轻时极为鄙夷不屑的法术,老了自己也用上。 这障眼法对江绾而言如一层轻纱,撩拨几下就进去了。守门的老仆察觉有人进来,倒也波澜不惊,行礼道:“阁下是要找我家老爷?” “是。” 老仆递了一杯茶道:“劳驾赶路辛苦,润润嗓子。不过我家老爷喜好清净。若无大事,还请姑娘回吧。” 江绾没接,好奇问:“什么算得大事?” 老仆回:“西疆收千万之兵掠关欲攻国,先帝失踪群臣无首以至朝廷震荡。这些,我家老爷亲历过,算得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