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跟徐氏同屋的另一个妾室也回来了。 贺家被抄后他们统一被赶到一个院子看管,自从东边失火烧了个干净,十个人就挤在西边。 夫人周氏和嬷嬷单住一间,两个妾室住一间,大公子和他大了肚子的陪房丫鬟住一间,二公子、小公子单住一间,她和五岁的二小姐住一间。 把贺南雪哄睡后,贺月灵打了井水简单洗了下,回房时屋里多了个人。 还没开口蜡烛灭了,她被人抱在怀里,一股的馊味。 “哥。”贺月灵慌忙去推,手又被捉住压在胸前,衣襟扯到了肩头,寒意逼人。 贺月灵趁他要解自己衣衫时逃开,“哥,你这是做什么?” “谁是你哥,我亲妹子现在在外头逍遥呢,你算哪个。”说完又嘿嘿地笑,大步跨来,将贺月灵逼近死角。 “你的这声‘哥’喊得真酥,再叫一声。” 她明显感受到对方高热的体温,却因力量悬殊半点也动弹不得,即使如此那人也无法占到便宜,她抗拒得厉害,脑袋撞坏了他的下巴。 “贱人,我家养着你就是为了给人做这种事,你再敢反抗试试!” “今日母亲要我择机委身太子,救贺家的命。”贺月灵也没有恭顺的模样,她甚至用膝盖攻击了他,那人捂着身哀嚎。 贺月灵继续道:“大公子,夫人给你讲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啊。” “便宜太子还不如便宜我,妹妹,你给我吧。”他说完再次扑了过去,贺月灵没防备,整个人被实实压住,也不敢喊叫。她的身份万一曝光就是欺君,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贺月灵抄起发间没卸掉的竹筷子捅进他后背,不深,却足够让他受罪一阵子。 就在此时,屋里的贺南雪突然醒了,而门外也来了人。 贺南雪喊:“长姐,长姐……” 门外人笑:“呦,不睡觉唱戏呢?” 贺月灵推开身上的贺成义,贺成义后背着地,筷子转了个方向,刺得他大叫。 敲门声更急了,贺月灵没有去开门,走到内室哄着贺南雪,贺南雪听到动静问她发生了什么,还要去看,被贺月灵送回被窝里。 贺成义吃了亏,开门时又被门外的贺又宣撞了个跟头,不等贺又宣问,他先发制人。 怒道:“我找妹妹谈些事你来做什么?” 贺又宣举起烛台照在贺成义脸上,贺成义一巴掌打开,气势汹汹地回了自己屋。 屋里没点灯,贺又宣把烛台放到门口地上后帮忙关了门。 贺月灵躺在床上没有睡,离流放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越近越没有希望。 贺家的人原本事发后都关在大理寺,大理寺白天接着夜讯问,贺御史头顶的罪越来越多,之后贺御史年逾七十的先生听到这事专门从青州赶来求情。 光圣帝法外开恩,容许府内关押,旁的一概不允,老先生也无法,又坐着牛车晃回青州,三天后在睡梦中走了。 所以她一身的素服不光是为贺御史,也为那个未曾谋面的老先生。 想通之后她便再没了顾忌。 两日后换了破衣烂衫,夫人周氏亲自为她梳妆。 周氏面含笑意,似是在为贺月灵送嫁,最后二人饮了茶,周氏将她的镯子送给了贺月灵。 “孩子,我们的母女亲缘续了十年,母亲不是不怜惜你,可眼下,实在是——” 周氏哭了。 贺月灵握住周氏的手微微一笑,“我都明白,母亲不必多说。” 今日还是袁五与王和当差,两人正换着吃饭,门外是王和。 贺月灵叩门,王和并未多问,而是先开了门。 见贺月灵一身清雅淡装,面润眉黛,比先前那一面更出挑,当下晃了心神。 腰间佩玉轻碰,激出两个脆声,将神游的王和拉回现实。 “何事?”王和问。 贺月灵抬眸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墙角下杂草丛中盛开的秋海棠,淡淡道:“王和,年二十有三,青州人士。光圣五年大饥,随父从青州辗转到睦州,家中五口人仅余和与祖父,祖父年迈不忍拖累,遂自缢。” 王和惊诧,听她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远。 “十二岁卖乡绅为奴,乡绅敛财无道激起民愤被打死,和又向北逃亡,遇被贩卖至此的邻家青梅。” 王和似乎看到了那张灰扑扑的笑脸,只是一伸手便被吹散。 “……青梅自觉时日无多,将幼子托付于和,和为养子再次卖身,因幼儿不为主家所容,故托付幼子于慈恩寺,转而参军。大胜后回来寻子,无踪,只知落在帝京。” 王和情急之下抓了贺月灵的胳膊,一双通红的眼似要吃人。 “她在哪儿?” “大人。”贺月灵盯着王和抓着自己的地方。 王和额上青筋突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幼时在慈恩寺住过一段时间,曾经见过那个孩子。” “她长什么模样?” “大人,你该放手了。” 王和陡然惊觉自己失礼,又恐被人听见,压了声道:“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