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行这种见惯了人犯恶徒的人都觉得周身血液直往头顶涌,颜幻则是抬手就拎起了桌上的长布袋,盛时行知道里面是她的雁翎刀,赶快一把拉住,冲她摇了摇头——且不说颜幻能否制住眼前这几个恶徒,以二人现在的品秩身份,若是当街杀了人,怕是很难收场的,此时面前的恶徒又叫嚣着要往上冲,盛时行环顾四周,看到不少围上来看热闹的,当下心中有了主意,扬声喝道: “你们几个恶徒,当街劫掠拐卖幼童,不知道长街之上是有巡街衙役的吗!”她这几句,马上引起了来往行人和小吃摊子上众人的注意,盛时行趁势又拉过那孩子对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这孩子说家是本地的,被人拐骗了,可有人认识!” 他这么一说,围观众人顿时群情激奋起来,毕竟谁家亲朋故旧里没几个小胖子后生呢,一时纷纷往前挤,急着看清是不是自家儿郎被人拐了。 那恶汉也明白双拳难敌四手,这样下去很容易被围观乡民打了,当下掏出一张纸大喝道:“那里来的丫头胡说八道,这小子是他爹娘老子卖给我的,还待转卖好人家为奴,白纸黑字卖身契写着,什么略卖,什么人牙子!就是告到官府老子也有理!” 盛时行没料到这几个恶汉真的有卖身契,又觉得哪里不对,试探着抬手想接,却见那恶汉目中凶光一闪,抬手将卖身契举高了些:“丫头干什么,坏我财……”他话音未落,只觉得手中一空,卖身契竟被人凌空截了去。 “什么混……”恶汉转头,却只对上面前之人的……领口。 盛时行更觉得面前的日光都被什么给遮住了,头抬了老高方才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星眸。 那张卖身契被星眸的主人捏着,只是略微扬手,就将那恶汉引得跳来跳去,想抓也抓不到。 “什么宝贝孩子,还挺有意思,不如卖给我吧。”一句话,似胡言乱语,却是釜底抽薪: “我多加半吊钱。” 盛时行看着面前突然介入此事的这位公子,只见他一袭素色长衫,虽然不是什么昂贵料子,却胜在洁白如雪,加上身材颀长,容貌俊秀,于周遭熙熙攘攘中鹤立鸡群,竟令人生出一种如仙似幻的感觉。 那恶汉见眼前之人如此高大,心里先胆怯了三分,再加上此处喧嚷已经惊动了半条街,更是令他心虚欲逃,眼珠一转就坡下驴:“既如此,我乐得省事,钱拿来。” 那公子微微一笑,对着后面一抬手:“阿冲。” 顿时就有一个身着利落墨色衣衫,腰悬长刀的侍从少年递上钱袋,那白衣公子接了,却还来不及打开,便被盛时行按住:“这位公子,这笔买卖可做不得。” 面前之人露出疑惑之色:“哦,如何做不得?” 盛时行指指那张卖身契:“这个是假的,而且这孩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拐来的,《大梁律》有云‘略人略卖人者绞,明知其为略卖之良家子,贪买之者杖五十罚银百倍。’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那卖身契,肯定是伪造的” 那白衣公子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就把卖身契递了过去,盛时行仔细看了,笑着摇摇头:“这也太拙劣了,连中人保甲签押都没有……” “嘿!我说你这个丫头,敢挡老子财路!”那恶汉看事情越来越麻烦,一时恶向胆边生,抬手一拳直取盛时行,盛时行灵巧地一矮身子躲了过去,余光却见一条白色的什么迅速窜到了一旁。 盛时行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凭什么人家是男的就要帮自己呢,还是得想办法自救。 一旁颜幻看那些恶汉动手要打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拔出长刀在手,与三四个恶汉拼斗起来,盛时行则护着那个孩子,对周遭大喊:“乡亲们,不能放跑了这帮恶人,大家一起叫嚷起来,喊官府过来!” 众人有义愤填膺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被她这么一嚷嚷,也凑热闹一样喧哗起来。 一片混乱中,无人注意刚刚退出战团的那位白衣公子微笑着说了句“有意思”,又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 顿时几声惨叫过后,连同正和颜幻缠斗的那个恶徒在内,四个恶徒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捂着手脚哀嚎滚动。 刚刚那个递钱袋的少年按着刀柄活动了活动脚腕,脸上现出轻蔑笑意,竟是兵刃未出鞘,就将几个彪形大汉打得惨叫翻滚,无法起身。 此时方有巡街的衙役后知后觉来到,看到这里乱作一团,大喝怎么回事,盛时行未等旁人出声,便上前不卑不亢道:“此处有人略卖良家子,被我识破,狗急跳墙便要打人。”接着简单将情形跟那衙役说了,那个圆脸的孩童也哭着一再说自己是被人迷昏拐来,衙役点点头,又看地上哀嚎的四人:“他们四个是被你打成这样的?” 那墨色衣衫的少年刚往前走了半步,盛时行却一抬手:“众人都看到了,是他们被我揭穿罪行,动手打人,才被我妹子打倒在地的。” 出手帮忙的少年转头瞪着盛时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衙役却是信了:“好了,你二人,带着这个孩子,跟我们去见明府。”说完又对手下吩咐道:“押上这四个。” 衙役带头屏退围观之人,一行人直往县衙而去,背后乡民见无热闹可看,纷纷而散,重归平静的市集街上,那位白衣公子对着气鼓鼓的侍从吩咐道:“过去盯着,那两位娘子如果遇到麻烦,过来告诉我。” 那少年有些不愿:“公子,刚刚你好心帮她们,那位娘子却不领情,现在又何必再管。”说完这句,他抬头对上自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