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阶这话说得,倒是不把旁边的戚丘放在眼里,未免让人心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武器实在难成大事。”怡阳亦忧心如焚。 “戚军师你可有什么法子?”黄冲问戚丘道。 戚丘想了想,却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怕我也没有好的法子。” “身为军师,却不能提出御敌之策,还拿诸多借口,岂不白养你一场?”王阶气道。 “王将军,过了。”怡阳瞧见这气氛不对,连忙制止道。眼下正是焦战之时,最忌的便是军中内讧,人心不齐。 “王将军倒是说得不错,戚谋无才,当不得这‘军师’,不如林军师那般巧思。”戚丘向来沉稳,他并非善妒之人,然而当下听得王阶此言,心里自然不多舒服。 “戚军师,你别往心里去,如今战况危急,王将军也不过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莫要放在心上。”怡阳又忙解围道。 然而这情急之下说出的话正是人最真实的想法,戚丘如何能听了之后还若无其事呢?只是面上不与他不计较罢了,只道:“殿下放心,戚某不会介怀。攻城计是没有,但是戚谋却有一言想说,诸位既那么相信林军师,何不拖到林军师来?” “什么意思?”王阶问。 黄冲见王阶对戚丘口出妄言已有点生气,如今又见他榆木脑袋,更是厌恶。 戚丘又道:“虚攻实守,我们既拿不下,那就耗着,等内齐那边拿下西宁,他们自然要往青城而来,到时候两面夹击,便可不战而胜也。” 王阶耻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好法子呢原来只是怂啊。” “王阶,你可别太过分了。”黄冲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句。 先前这两人还嚷嚷着要一起携手攻下青城呢,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两人又形同水火,互不相让了。 “够了,你们有这么大的火气倒是去打下西原啊,在这里对着自己人阴阳怪气对着自己人吼算什么本事?”怡阳也忍无可忍,连声喝止道。 又过了十日,大历西北军依旧还没拿下青城,连出三次兵都是无功而回。虽然无功,但是自身的损失也不算太大。如今首要的便是消耗西原军的粮食物资、精力和士气,等裴乂那边一旦拿下西宁,再对他们形成围攻之势,不怕攻克不下来。而西原和耶赫的联军若是洞察此计,敢出城与西北军正面对决转守为攻,那对于西北军来说就更好了,青城外便是十里山,那里山路又窄又长,最适合防守。于大侯之所以拿下青城之时没有对怡阳他们乘胜追击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他知道那里地势崎岖,悬崖峭壁数不胜数,光是正常行军都很难,而贸然进攻的话,只怕会落得全军覆灭的惨剧。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后院失火,他以为自己拉拢了耶赫便是万无一失,却不曾想,裴乂也来了个有样学样,拉拢了耶赫的政敌巴尔氏太后。 内齐的军马在斐亚·摩多将军和裴乂的带领下,兵贵神速,短短七八天后就攻克了西宁,然后直奔青城而来。西宁的守军落败,往青城撤退,如今屯扎在青城的西原和耶赫联军足足有十万之多,城里的粮食很快就会被消耗完。 之前作作战计划的时候,裴乂不过是纸上谈兵,以为一切皆能如自己所料的那样,而如今亲历沙场,才知行军作战是多么的艰难,状况是怎样的百出,让人应接不暇。虽说这夺取西原之战整体还算顺利,结果也算令人满意,然而这其中的过程是相当的煎熬,她是怎样的惊心胆颤,是怎样的夜不能寐,又是怎样的呕心沥血在脑海里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的进攻路线,只有天知道罢了。加上行动不便,她多怕那些抬着自己的人,半路丢下她就跑,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 “不知你们大历能不能攻破这青城的城门啊,若是迟迟攻不破,他们西原人反倒杀我们一个回马枪,那我们可遭不住他们的十万大军啊。”斐亚·摩多道。 他说的这点,也正是裴乂所担心的一点,如果怡阳攻不下青城,那就没法对西原军形成合围之势,他们就有可能反攻西宁而来,也就无法将他们逼上千皑山,如此一来,便也没法找机会除掉耶赫。 不过,真正令裴乂不安的不是西北军攻不进青城,而是为什么攻不进青城。她一遍又一遍地推算着所有的可能,没有来得及回答斐亚的话,那斐亚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泛起不安,同时泛起了一丝杀心。只可惜,裴乂只专心于那些她想不通的问题上,而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形势的恶化。 深夜,风大,心乱如麻。 裴乂躺在床上,想要休息,却总也睡不着,一来是身上的伤口正到了愈合阶段,而发痒,让人浑身不自在;二来,心里想的事情多,一闭上眼睛便有几百个问题几百个失败的后果向她扑面而来,搅得心里越发的慌乱,自然难以安睡。 突然,她听见营帐外面有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声,凭着她这些日子跟着行军同息同栖的经验,她知道这种声音出现在军营并非是寻常,“莫不是有人夜闯军营?”她心里想。 她想起来去看看,但是又害怕,好奇是会害死猫的,况且她又不会武功,身上又有伤,远处飞一根冷箭过来她都躲不及。何必呢,搭上小命多不值得,就是有人夜闯军营也与我无关。这么想着,她便又躺下。不知为何,这么一番小风波过后,她反倒有了困意,躺下后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晨起,她假装不经意地问前来伺候的士兵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那士兵却道:没有。或许是自己困得糊涂了吧,她也就丢下不管了。